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父亲那张温和的笑脸,以及……那个总是喜欢揉她脑袋,给了她新生与希望的男人。
就在那道无情的银色枪尖,即将刺穿她心脏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叮!
一声轻响。
仿佛不是长枪刺中了血肉之躯,而是轻轻敲击在了万年玄铁之上。
那足以洞穿山岳的恐怖一枪,就那么……停住了。
被一只手。
一只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轻描淡写地,握住了枪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空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凝固了。
远处的徐凤年,那撕心裂肺的吼声,还回荡在荒原之上。
褚禄山那张惊恐的胖脸,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而场中。
陈芝豹那张因为即将得手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瞬间僵住!
他瞳孔地震,眼珠子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握住自己枪尖的手,又看了看那张近在咫尺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
他这蕴含了指玄境全力的一枪,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座小山,都能被瞬间洞穿!
可现在……
竟然被……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而且,还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仿佛他刺出的不是致命的一枪,而是一根无力的稻草!
这……
陈芝豹彻底懵了。
而他身前。
陈寒舟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陈芝豹却如遭雷击!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咕咚。”
陈芝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浑身上下,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袍。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长枪。
但那杆与他心意相通的银枪,此刻却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只看似普通的手,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铁钳,蕴含着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
“姐……姐夫……”
远处的徐凤年,看着那道挺拔的黑色背影,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喜。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姐夫不会见死不救!
陈寒舟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后那已经脱力的青鸟身上。
下一秒。
他探手一抓!
青鸟身旁的刹那枪,也发出一声嗡鸣,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长枪在手!
陈寒舟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一股比陈芝豹那指玄境气息,不知道恐怖了多少倍的、霸道卓绝的枪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嗡——!
天地,为之变色!
风云,为之倒卷!
那数千精锐的铁浮屠,在这股恐怖的枪意之下,竟控制不住座下的战马,发出了阵阵惊恐的悲鸣,阵型一片混乱!
一些修为稍弱的骑士,更是被这股威压,直接震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枪……枪意?!”
陈芝豹看着那个被无尽枪罡环绕的身影,感受着那股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彻底撕碎的锋芒,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失!
他那点引以为傲的枪道感悟,在对方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可笑到了极点!
陈寒舟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只是将手中的刹那枪,枪尖一转,对准了眼前的陈芝豹,然后,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刺!
但,在陈芝豹的眼中,这一枪,却仿佛抽干了天地间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存在!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一道不断放大的、漆黑的枪尖!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跑!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然而,在那道枪意的锁定之下,他的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的枪尖,离自己的眉心,越来越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那枪尖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瞬间!
一道虚弱,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要杀他!”
枪尖,凝滞在陈芝豹眉心前不足半寸的地方。
陈芝豹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
在那股霸道卓绝的枪意锁定之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蛛网缠住的飞蛾,任何一丝挣扎,都只会迎来更快的死亡。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心处的皮肤,已经被那凌厉的枪风割裂,一缕温热的鲜血,正顺着他的鼻梁,缓缓滑落。
冰冷的死亡,从未如此清晰。
陈寒舟没有回头,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仇,我要亲手报。”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今日假陈寒舟之手杀了陈芝豹,那她这十数年来的隐忍与苦修,又算得了什么?
那份仇恨,将永远成为她武道之路上无法逾越的心魔。
陈寒舟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能感受到青鸟话语中那股坚不可摧的意志。
武道一途,最重本心。若是心念不通达,即便有再高的天赋,再强的外力,也终究难窥大道。
“好。”
陈寒舟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下一秒,他握着刹那枪的手,猛然一抖!
嗡——!
那原本静止不动的枪尖,瞬间爆发出无尽的锋芒!
陈芝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擦着他的耳廓,一闪而逝!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轰隆——!!!
一声迟来的、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身后传来!
陈芝豹下意识地用余光向后一瞥,只这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只见他身后数十丈开外的地面,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纹,一路蔓延,直至数十丈开外!
这……
这仅仅是……擦身而过的一枪之威?!
如果刚才那一枪,没有偏移那半寸……
一股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的寒意,从陈芝豹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引以为傲的指玄境修为,他那白衣兵圣的赫赫威名,在这一枪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薄纸!
陈寒舟松开了手。
“当啷”一声,那杆让陈芝豹闻名天下的银枪“梅子酒”,无力地掉落在地。
而陈芝豹本人,也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劫后余生的庆幸?不,他心中没有半分庆幸,只有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他穷尽一生追求的武道,在对方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滚。”
陈寒舟将刹那枪还给青鸟,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陈芝豹,声音淡漠。
陈芝豹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一个“滚”字,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那所剩无几的骄傲,彻底碾得粉碎。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捡起自己的长枪。
他不敢再看陈寒舟一眼,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白马,那背影,再无半分白衣兵圣的潇洒与从容,只剩下说不尽的狼狈与萧索。
“撤!”
陈芝豹翻身上马,用嘶哑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那数千铁浮屠,早已被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枪吓破了胆,听到命令,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乱哄哄地调转马头,簇拥着他们那失魂落魄的主将,仓皇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来时,是气吞山河的钢铁洪流。
去时,却成了丧家之犬的仓皇败退。
看着那滚滚而去的烟尘,马车旁的徐凤年,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