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
瀑布寒潭之畔,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那条奔腾了千百年的巨大瀑布,此刻竟被完全冻结!化作了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川,悬挂在悬崖之上,在晨曦的照耀下,折射出瑰丽而又致命的光芒。
下方的寒潭,更是彻底化作了一面巨大的冰镜,冰层厚达数尺,坚逾精钢。
整个峡谷,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霜所笼罩,万籁俱寂,仿佛瞬间从盛夏,跨越到了凛冬。
而在那冰镜的最中央,巨石之上。
盘膝而坐的陈寒舟,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亘古长存的冰雕。
他的身上,落满了冰霜,眉毛和发丝,都已化作雪白。
一股无形的剑意,以他为中心,笼罩了整片峡谷。
这股剑意,既有冰封万物的死寂,又有一跃升龙的灵动,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更高层次的,主宰一切的“天命”道韵。
终于。
他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轰!!!
两道宛如实质的剑光,从他眸中爆射而出,瞬间洞穿了虚空!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在这一刻,悍然苏醒!
那不再是单纯的剑意,而是他的意志!
是他“我所见,即我所有”的霸道意志,与天命剑道完美融合后,所形成的,独属于他陈寒舟的——剑域!
在这剑域笼罩之下,他便是天,他便是道!
咔嚓!咔嚓!
以他为中心,脚下那坚硬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那道被冻结的巨大瀑布冰川,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道裂缝,在其上疯狂蔓延!
这股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寒舟心念一动,那股足以冰封天地,斩断规则的恐怖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尽数收敛回他的体内,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周遭那冰封的世界,也在他收敛剑意的瞬间,开始“复活”。
哗啦啦——!
被冻结的瀑布,轰然碎裂,重新化作奔腾的水龙,咆哮着砸入潭中。
厚实的冰面,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彻底融化。
峡谷中的白霜,也迅速消退,草木恢复了生机。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昨夜。
仿佛那冰封千里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天命剑道……果然不凡。”
陈寒舟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如意,却又霸道绝伦的崭新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的感悟,让他在剑道上的领悟,直接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如今的他,哪怕不动用九阳真气,单凭这天命剑道,也足以轻松斩杀任何指玄境的高手。
若是再对上李淳罡,他甚至有信心,在十招之内,便能彻底击溃那位老剑神引以为傲的剑道。
不过,他并未就此满足。
他收敛心神,重新在巨石上盘膝坐下,修炼其了九阳神功。
……
与此同时。
数百里之外,一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一支数千人的精锐骑兵,正护卫着一架装饰算不上奢华,却透着一股铁血威严的马车,缓缓向着京城太安的方向行进。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身穿黑色重甲,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
他便是北凉王,徐骁。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军再次拔营动身。
徐骁勒着缰绳,看着前方那漫漫长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疲惫。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急促无比的马蹄声,从后方飞速传来!
“戒备!”
“有敌袭!”
训练有素的北凉铁骑,瞬间做出了反应,纷纷拔出腰间的北凉刀,调转马头,结成了防御阵型,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徐骁的眉头,微微一皱,也回过头去。
只见烟尘滚滚之中,一道人影正策马狂奔,那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是自己人!”
眼尖的斥候,看清了对方身上的旗号,高声喊道。
徐骁的目光,也凝住了。
凤字营的传令兵?
凤字营不是被他派去暗中保护凤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凤年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徐骁的心,瞬间揪紧了!
不等他多想,那名传令兵已经冲到了阵前,他甚至来不及勒马,直接从飞驰的马背上一跃而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去力道,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到徐骁马前,单膝跪地。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死死封口的信件,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焦急,变得沙哑无比。
“王爷!八百里加急!武当山急报!”
……
武当山急报!
八百里加急!
这八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徐骁的心上。
他那张常年古井无波的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凤年!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能动用“八百里加急”这种最高等级的军情传递方式,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难道是离阳朝廷的走狗,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疯狗,对凤年动手了?
一股滔天的杀意,自徐骁体内轰然爆发!
周遭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都下降了好几度。那些身经百战的北凉铁骑,在这股杀意之下,都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仿佛被一头来自地狱的洪荒猛兽给盯上了。
“拿来!”
徐骁的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压抑的暴怒。
他身边,一名同样身披重甲,面容沉稳的副将,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从那名传令兵手中接过信件,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徐骁面前。
徐骁伸出手。
那只曾执掌三十万北凉铁骑,杀得天下人头滚滚,尸骨如山的手,此刻,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一把夺过信封,甚至没有去看上面的火漆,直接用蛮力将其撕开。
一张信纸,从里面飘落出来。
徐骁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信纸上。
信是魏叔阳写的,字迹他很熟悉,但此刻,那一个个熟悉的字,却仿佛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眼球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北凉铁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听到战马不安的响鼻声,以及那面绣着“徐”字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的王身上。
他们看到,那个无论面对何种险境都面不改色的“人屠”,在看完那封信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担忧,而是一种……一种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