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凤年,听得是羡慕嫉妒恨。
又是《明玉功》,又是《天意四象诀》,他感觉自己这个世子,在姐夫这里,好像一点排面都没有。
他刚想开口,为自己争取一下福利。
李淳罡那不耐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剑!”
“看别人厉害有什么用?自己不努力,神功秘籍摆在面前,你也学不会!”
老剑神一发话,几人顿时作鸟兽散。
姜泥和徐凤年跑到河边,一个感悟剑意,一个笨拙比划。
鱼幼薇则重新盘膝坐下,稳固自己的境界。
河滩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李淳罡走到陈寒舟身边,看着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
说完,他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马车旁,继续雕琢那柄未完成的木剑,只是那眼神,却时不时地,会瞟向陈寒舟这边。
陈寒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寻了一处地方,再次盘膝坐下。
既然“风神怒”已经入门,那么,接下来,就该是第二象了。
陈寒舟缓缓闭上了双眼,心神再次沉入那片玄奥的感悟之中。
与感悟“风”的灵动无形不同。
这一次,他要沟通的,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狂暴无匹的火之元力。
寻常人想要感悟火之元力,难如登天。
即便能勉强感受到,也极易被其狂暴的能量反噬,引火烧身。
但对陈寒舟而言,这却并非难事。
只因,他的体内,流淌着那足以焚江煮海的——凤血!
他心念一动,一股灼热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周遭的空气,温度骤然升高,连河滩上的石子,都变得滚烫起来。
正在练剑的徐凤年等人,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初秋,被扔进了三伏天的火炉里,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突然这么热?”
徐凤年擦了把汗,疑惑地看向陈寒舟的方向。
只见陈寒舟盘膝而坐,周身竟浮现出点点金红色的光点。
那些光点,如同有了生命的萤火虫,欢快地围绕着他飞舞,然后,争先恐后地融入他的体内。
“那是……火之精粹!”
远处,正在打磨木剑的李淳罡,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充满了骇然!
他认得出来,那些金红色的光点,正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火之元力!
这小子,刚刚才掌控了风,现在竟然又开始染指火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想风火同修?
武道一途,贵在精纯。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三岁小儿都懂。
即便是天象境的大宗师,也只会选择一种与自身功法属性最契合的天地元力进行沟通。
像陈寒舟这样,刚刚掌控了风,就立刻去尝试掌控火的,他闻所未闻!
这两种力量,一生一灭,一动一静,属性截然相反,强行将它们容纳于一体,无异于在自己体内埋下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然而,陈寒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反而,带着一丝享受。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之元力融入己身,他体内的九阳真气,变得愈发灼热,愈发霸道。
那金色的真气长河中,一缕缕赤金色的火焰,悄然升腾。
凤血的力量,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轮太阳,拥有了焚烧万物的无上权柄!
陈寒舟心中低语。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天地间的火之元力,还有着一层隔阂。
他能沟通它们,能引导它们,却还无法做到像掌控风那般,如臂使指。
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让他彻底与火之元力融为一体的契机!
“火神怒!”
他心念一动,按照《天意四象诀》第二象的心法,开始疯狂地运转体内的九阳真气!
轰!!!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整片河滩,都在这股气息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河水,开始沸腾!
河岸边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焦黑,最终“轰”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
李淳罡脸色大变,他一把抓起还在发愣的姜泥和徐凤年,身形一闪,瞬间退到了百丈之外。
鱼幼薇和青鸟,也运起轻功,紧随其后。
众人刚刚站定,回头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片河滩,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火海!
而在那火海的正中央,异变陡生!
无穷无尽的火之元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陈寒舟的身后,凝聚成了一道高达十数丈的,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
那虚影,人面兽身,耳穿火蛇,脚踏火龙,浑身燃烧着足以焚尽八荒的赤金神焰!
其面容威严,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沉沦,星辰幻灭!
一股来自太古洪荒的,主宰天地间一切火焰的至高神威,降临此界!
火神,祝融!
那并非是简单的真气化形,而是陈寒舟以自身的意志与凤血为引,沟通天地,以无穷的火之元力,凝聚而成的——祝融法相!
法相一出,天地变色!
方圆十里之内的天空,都被映照成了一片瑰丽的赤金色!
“那……那是什么东西?”
徐凤年看着那尊威严的火神法相,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泥和鱼幼薇,也是俏脸煞白,娇躯止不住地颤抖。
在那尊法相面前,她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仿佛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将她们彻底抹去!
“神……神仙下凡了?”
青鸟喃喃自语,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敬畏与痴迷。
“不……那不是神仙……”
李淳罡死死地盯着那尊祝融法相,又看了看火海中央,那道被法相衬托得无比渺小的身影,声音嘶哑地说道:
“那是……法相……”
“法相?什么法相?”
徐凤年呆呆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眼前这尊顶天立地的火焰巨人,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神俱裂,几乎要跪地膜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淳罡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地盯着那尊祝融法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所谓法相,是武者意志的极致体现,是自身之道与天地法则交融后,所显化出的形态!”
“能修出法相者,无一不是踏入了天象境,甚至陆地神仙境的绝顶人物!”
“他们一念之间,便可引动天地之力,化为己用!这法相,便是他们力量的象征,是他们的‘道’在人间的投影!”
李淳罡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天象境……陆地神仙?”
姜泥的小脸煞白,喃喃自语。
她虽然不懂武道境界的划分,但也听得出,这绝对是传说中的境界!
可……可寒舟哥哥他……
李淳罡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转过头,看向火海中央那道身影,语气中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是啊,他只是指玄境……”
“一个指玄境,却修出了连天象宗师都梦寐以求的法相……”
就在这时。
不远处,三道人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正是听到动静,前来护驾的魏叔阳、吕钱塘和舒羞。
他们三人刚刚在远处,只看到这方天空被映照成一片赤金,一尊看不清面容的火焰巨人拔地而起。
那股焚天煮地的恐怖威势,让他们肝胆俱裂!
魏叔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绝世强敌在围攻世子!
他想也不想,便带着吕钱塘二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过来。
“保护世子!”
魏叔阳一声怒吼,人未到,剑已出鞘!
然而,当他们冲到近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三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徐凤年、姜泥、李淳淳等人,都安然无恙地站在百丈之外。
而那片恐怖的火海中央,那尊神明般的法相之下,站着的,并非是什么绝世大魔头。
而是他们北凉王府的姑爷……陈寒舟!
那股足以让天地变色,让江河沸腾的恐怖力量,源头,竟然是他!
“咕咚。”
吕钱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舒羞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那张总是带着妩媚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魏叔阳握着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火海中央的陈寒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子,此刻竟化作了纯粹的赤金色,其中仿佛有两轮太阳在燃烧。
而在他睁眼的瞬间,他身后那尊高达十数丈的祝融法相,那双紧闭的威严神目,也随之……缓缓睁开!
那尊火焰神明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每一个人。
最终,落在了李淳罡的身上。
李淳罡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将他彻底笼罩!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被瞬间蒸发,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在李淳罡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那恐怖的目光彻底抹去时。
那股足以压塌神魂的恐怖威压,却又如潮水般退去。
火海中央,陈寒舟那双赤金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黑白。
他身后那尊威严的祝融法相,也开始变得虚幻。
巨大的神躯,化作了漫天飞舞的赤金色光点,如同亿万只萤火虫,盘旋着,欢呼着消散天地。
随着法相的消失,那片恐怖的火海,也迅速熄灭。
奔腾的河水,停止了沸腾。
整片河滩,只剩下一片焦黑与狼藉,冒着袅袅的白烟,证明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并非幻觉。
陈寒舟的身影,从那片焦土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衣衫整洁,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大火,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终,还是魏叔阳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对着陈寒舟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姑……姑爷……方才……那是……”
他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陈寒舟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练功出了点小动静,无妨。”
一句话,轻描淡写。
魏叔阳、吕钱塘、舒羞三人,嘴角疯狂抽搐。
引动天地元力,凝聚神明法相,焚江煮海,威压百里……
这叫小动静?
那什么才叫大动静?
徐凤年更是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
他看着自己这位姐夫,心中除了敬畏,竟然还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