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净化协议启动。倒计时：九分三十秒。”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催命符，在控制室内回荡。红色的警报灯旋转闪烁，将每个人脸上瞬间涌出的惊骇和绝望照得清清楚楚。
自毁程序！这个该死的实验室竟然还留着这一手！
“找入口！控制台下面！”孙启明的声音因为急切和伤势而破音，他踉跄着扑到控制台前，试图寻找机关。
我们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摸索、敲打。控制台浑然一体，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任何类似开关或者暗格的地方。
“九分钟！”
秦薇一边继续操作探测器，定位地下那奇特的秩序能量源，一边急促地说道：“能量源就在正下方！但结构上看不出有通道！可能需要特定的启动方式或者权限！”
权限？我们哪里来的权限！
“八分三十秒！”
赵毅试图用武器撬开控制台底部的金属板，但板材极其坚固，只在表面留下几道白痕。另一名队员试图寻找通风管道或者其它可能的出口，但控制室似乎是完全密封的，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扇正被堵住的门。
“该死！”孙启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的希望，却要被埋葬在这里吗？
我紧紧抱着程野，感受着他体内那微弱到极致的意识火星，心急如焚。不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程野还在等着我！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控制室，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陈默的录音……“归途在脚下”……“基盘”……“最初的秩序之力”……控制台……
秩序之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程野体内的“源初之影”是无序的规则碎片，而地下是“最初的秩序之力”……它们之间，是否会像磁铁一样，产生某种吸引或者排斥？能否利用程野……或者说利用他体内的无序碎片，来“激活”通往秩序之地的入口？
这个想法风险极大！且不说是否有效，再次刺激程野体内那极不稳定的碎片，很可能直接导致他彻底崩溃！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七分钟！”
“让我试试！”我猛地抬头，看向孙启明和秦薇，眼神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用程野……用他体内的力量……可能能打开入口！”
孙启明和秦薇都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我的意图，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太危险了！林远！他会……”秦薇失声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打断她，语气决绝，“要么一起死在这里，要么赌一把！”
孙启明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看我怀中气息奄奄的程野，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赌！”
我立刻将程野小心地放在控制台正前方的地面上。他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仿佛一具精致的瓷偶，一碰即碎。
我跪坐在他身边，双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闭上眼睛，将全部的精神力，不再是用作温柔的安抚，而是化作一股坚定的、引导性的意念洪流，强行冲向他意识深处那微弱的火星，以及火星周围那片沉寂的、灰黑色的混沌能量！
“程野……醒过来！”
“需要你的力量！”
“打开它！打开脚下的路！”
我的意念如同尖锥，刺入那片混沌。我感觉到那微弱的火星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惊吓。紧接着，周围沉寂的灰黑色能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开始缓慢地、抗拒般地涌动起来！
“呃……”程野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轻微抽搐。
“林远！他的生命体征在下降！”秦薇看着监测仪，惊呼道。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继续加大意念的输出，近乎粗暴地引导着、催促着他体内那无序的力量！
“出来！感应下面的秩序！打开它！”
灰黑色的气息开始从程野体表丝丝缕缕地渗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和艰难，仿佛那力量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些气息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控制室的地面上蔓延、探索，最终，汇聚到了控制台正下方的位置。
当无序的能量接触到那片区域的瞬间——
嗡！
一股低沉却恢宏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声，陡然响起！
控制台正下方那块原本浑然一体的金属地板，突然亮起了无数道幽蓝色的、复杂而古老的纹路！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蔓延、交织，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散发着柔和而稳定蓝光的圆形图案！
图案中心，地板无声无息地向下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延伸的阶梯入口！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带着泥土和岁月气息的秩序能量，从入口中涌出！
成功了！
我们赌对了！
“五分钟！”冰冷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快！下去！”孙启明强撑着喊道。
赵毅率先冲到入口旁，向下望去，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那稳定的蓝色纹路在入口边缘散发着微光。
“我开路！”他毫不犹豫地率先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秦薇迅速收拾好必要的设备和资料。另一名队员搀扶起几乎无法自行站立的孙启明。
我抱起地上再次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更深层死寂的程野，他的身体比刚才更加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我来不及检查他的状态，紧随其后，踏入了那散发着秩序蓝光的入口。
阶梯很陡，似乎是螺旋向下。周围是冰冷的、刻满了同样幽蓝色纹路的岩石壁。那稳定的秩序能量包裹着我们，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宁静，与实验室和外面废墟的混乱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沿着阶梯拼命向下奔跑，不敢有丝毫停留。
头顶上方，传来实验室自毁程序最后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
当我们下到一定深度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的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剧烈的震动和岩石碎裂的声音！
实验室自毁了！
强烈的冲击波和坍塌顺着阶梯通道席卷而下！
“抓紧！”赵毅在下方大吼。
我们死死抓住阶梯旁的突起或者彼此的身体，抵挡着那可怕的冲击。碎石和灰尘从头顶落下，砸在我们身上。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头顶的入口已经被彻底掩埋，只剩下阶梯下方那不知通往何处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通道。
我们瘫坐在冰冷的阶梯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暂时……安全了。
我们逃离了自毁的实验室，进入了这个神秘的、被称为城市“基盘”的地下空间。
但代价是巨大的。程野为了打开入口，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此刻在我怀中，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冰雕。
我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恸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们找到了“归途”，进入了“基盘”。
这里，会有拯救他的方法吗？
那“最初的秩序之力”，又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新的旅程，在毁灭的余烬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