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超摇了摇头,语气很是仁义说道:“不可。我答应过柴大官人,无论结果如何,留王伦一条性命,送他下山。
我等取梁山,是为聚义,为替天行道,非为滥杀。
若行事与王伦一般无二,又与这浑浊世道何异?”
朱贵闻言,对赛孟尝的名号又多了几分了解,肃然起敬:“哥哥仁义!朱贵明白了!”
计议已定,朱贵立刻秘密去找杜迁。
杜迁起初听闻,也是大吃一惊,但看完柴进书信,信中虽未明言,但那殷殷嘱托、对董超的极力推崇,以及隐隐透露出的对王伦的不满,让他沉默良久。
他“摸着天”的外号并非只因身高,更因他懂得审时度势。
权衡利弊之下,一边是气量狭小、难成大事的王伦,一边是义名远播、实力雄厚且得柴大官人鼎力支持的董超,答案不言而喻。
杜迁重重一拍大腿:“干了!俺早瞧王伦那厮不顺眼了!董超哥哥才是梁山真主!朱贵兄弟,一切按哥哥吩咐行事!”
深夜,梁山泊与石碣村方向,暗流涌动。
无数条小船借着夜色掩护,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芦苇荡中,将董超麾下的精锐以及阮氏三雄召集的石碣村悍勇,悄无声息地运上了梁山本岛的金沙滩。
杜迁亲自接应,凭借其在山寨中的地位,以“调整防务”、“加强聚义厅守卫”为名,将原本王伦的亲信逐渐调离核心区域,换上了董超带来的人马以及他与朱贵绝对掌控的部下。
整个过程隐秘而高效,待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聚义厅周遭的明岗暗哨,已尽在董超掌控之中。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明,薄雾笼罩水泊。
朱贵按照惯例,派了个心腹喽啰上山禀报:“禀各位头领,山下有贵客来访,持沧州柴大官人书信,欲要拜山!”
王伦此刻刚起身不久,正与宋万在厅中用些早点,听闻“贵客”、“柴大官人书信”,心中一动,却又莫名有些烦闷,当初的确是得了柴大官人资助才有了今日的梁山泊,之后也是借助了柴进的名头,但是柴进与他已经很久没有书信往来,如今突然派人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他整理衣冠,语气有些不悦的对宋万吐槽道:“柴大关人虽然与我们有恩,也是梁山背后金主,但是这几年我们也为他做了不少龌龊勾当!现如今却是又想起我们来了?”
宋万一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顺水推舟的说道“ 既是柴大官人引荐,且去聚义厅相见,在做计较”
王伦点头,但是神情依旧不喜!
两人来到聚义厅,王伦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厅外站岗的喽啰,觉得有些面孔陌生,气息也似乎比往日更加精悍肃杀了些。
他心中烦闷更甚,忍不住问身旁的杜迁:“杜迁兄弟,今日这厅外守卫,似乎与往日不同?”
杜迁面色如常,瓮声瓮气地答道:“哥哥有所不知,近日有些兄弟抱怨总守外面辛苦,俺便与朱贵兄弟商量着,轮换调整了一下,也让弟兄们都熟悉熟悉核心防卫,哥哥,你且放心,有我和宋万兄弟在还有这七八个弟兄,谁也伤不着你的。”
王伦虽觉得有些突兀,但杜迁说得合情合理,他素来倚重杜迁、朱贵处理具体事务,便也未深究,只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散。
不多时,朱贵引着两人走上山来,步入聚义厅。
为首一人,算不得英俊,但是却英武不凡,气度沉凝,虽只穿着寻常布袍,但龙行虎步间自有威仪,正是董超。
他身后跟着一人,如同铁塔般雄壮,面色冷峻,目光如刀,自然是孙安。
王伦见董超如此年轻,先是一愣,但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不同于寻常绿林人物的气势,以及身后那护卫带来的压迫感,心中不由得更是一紧。
他强自镇定,起身拱手,脸上挤出一丝文人式的笑容:“在下王伦,现为梁山寨主。不知二位好汉尊姓大名?柴大官人书信何在?”
董超从容还礼,目光平静地扫过王伦,以及他身旁略显局促的宋万和垂手侍立的杜迁、朱贵。
“在下董超。”他顿了顿,随后继续朗声说道“江湖朋友抬爱,唤我一声‘赛孟尝’。”
“赛孟尝董超!”王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宋万更是失口低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董超。
这个名字,如今在山东绿林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
那是搅动汴梁、诛杀奸佞、聚拢豪杰的煞星兼明星!
他怎么会来梁山?
还拿着柴大官人的书信?
王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揪住了他,甚至于他都猜到了书信里面写的什么了。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干笑道:“原…原来是名震山东的董超兄弟!失敬失敬!”他接过董超递上的柴进书信,手指微颤地展开。
信中的内容与他猜的大同小异,无非是极力推荐董超及其兄弟上山聚义,共图大事。
但字里行间对董超的推崇,以及那句“望王伦兄弟善加接纳,使之尽展所长,则梁山幸甚”,像一根根针,扎得王伦坐立难安。
他放下书信,脸上笑容越发勉强,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如何体面地拒绝这块注定会砸了自己脚的金字招牌。
“董超兄弟义名,王某如雷贯耳,佩服之至!柴大官人荐举,更是梁山之幸。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之色,“兄弟也看到了,梁山泊地小粮寡,屋舍简陋,如今已聚集了七八百兄弟
,已是捉襟见肘,恐难安置兄弟这等大佛,以及麾下众多豪杰。
若是委屈了兄弟,王某心中难安,也愧对柴大官人托付。
不若兄弟另寻一处宽敞山头,以兄弟之能,必能…”
他这番话,说得看似客气,实则已将拒绝之意表露无遗。
董超闻言,并不动怒,反而淡淡一笑,打断了王伦的话:“王伦寨主过谦了。
董某一路行来,观这八百里水泊,山环水绕,易守难攻,乃是天生的根基之地。
柴大官人多年来倾力资助,钱粮兵器,想必也不曾短缺。
只是…”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伦,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董某有些不解,想请教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