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听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董超便是。
江湖朋友抬爱,送个匪号‘赛孟尝’。
如今,便在这郓城地界,八百里水泊梁山落脚。
你且说,我管不管得了你郓城的事情!”
“梁山董超!”宋江、雷横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董超和梁山的名声在山东、河北一带极为响亮,剿匪、杀豪强、败官军,乃是绿林中擎天巨柱一般的人物!
他若真的想管管郓城县里这件事,还就没人能拦得住!
朱仝早已知晓,脸上神情尴尬,只得微微叹气!
宋江排除其他不说,也算是个玲珑心思的人物,如此情形之下,他心念电转,立刻想化干戈为玉帛,抱拳道:“原来是梁山董超哥哥!小弟宋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谁跟你是一家人?”董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冰冷“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弟弟,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
我且问你,今日之事我能管否?”
宋江被董超这般打断,手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最后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能管,自然能管!哥哥…”
“既是能管,那今日之事,给你两个选择。”董超依旧不给后者拉关系的机会,伸出一根手指:“一,你看上我这车货,可以!不过在这郓城地界交给你不行,且跟我上梁山取,想要多少,便给你多少。”
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指向那对祖孙:“二,若是觉得我梁山风景不好不愿去的话,那现在!立刻!跪下!给这老人家和姑娘如同刚才他们跪你那般,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赔罪。
今日,我便饶你一回。”
“你!”宋江原以为自己伏低做小姿态全无,再加上自己的名声,怎么这赛孟尝也得给个三份薄面,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气得浑身发抖。
上山?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说在这郓城地界,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尤其是在朱仝、雷横两位同僚面前!
要知道这两位平日里可都是喊他哥哥的!
他强自硬气,色厉内荏地喝道:“董超!你休要猖狂!我宋江身为朝廷押司,岂能向你等草寇屈膝!王法……”
“啪啪!”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焦挺,猛地蹿上前,左右开弓,两个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扇在宋江脸上!
焦挺乃是相扑高手,手劲何等之大,宋江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破裂,鲜血顿时流了下来,后半句话硬生生被打回了肚子里。
董超的声音如同寒冰:“跪,还是不跪?”
随着董超声音落下,“哗啦”一声,众人腰刀齐齐出了三寸,寒光闪闪!
看着彪悍的焦挺、眼神凌厉的石秀、跃跃欲试的阮小七,以及周围那些明显带有杀气的 “近卫营”士卒,宋江肝胆俱寒。
再看向朱仝和雷横,朱仝面露难色,微微摇头,雷横则是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显然都被梁山众人的气势所慑,不敢妄动。
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体面和尊严。
郓城县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江,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对着那惊魂未定的祖孙二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头磕下去,都像是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屈辱、怨恨、愤怒、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几乎将他吞噬。
磕完头,宋江站起身,脸颊红肿,嘴角带血,不敢再看任何人,低着头,如同丧家之犬般,挤开人群,踉跄而去。
董超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知道今日算是将这“孝义黑三郎”得罪死了。
但他毫不在意,这等伪君子,迟早是敌非友。
而且没了梁山的宋江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再者说来,如果他敢蹦跶,那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郓城县本就在他们明年的规划之中。
他转而看向面色复杂的朱仝和雷横,只对朱仝抱拳淡淡道:“朱仝都头,今日之事,董某对你着实有些失望,咱们山水有相逢,告辞。”
说罢,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押着满载年货的大车,径直出城,返回梁山。
腊月二十九,年味儿已然笼罩了整个梁山。
山寨上下张灯结彩,巡逻的士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熬煮肉食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人人脸上都带着期盼的笑容。
董超正在忠义堂偏厅与吕文远、乔道清核对年节赏赐的最终名录,忽见时迁像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神秘与促狭的笑意。
“哥哥,诸位军师,”时迁凑近,压低声音,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信笺“有江南来的紧要书信一封。”他特意在“书信”二字上咬了重音,挤眉弄眼。
董超一看他这模样,又从江南而来,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
接过信笺,油纸包裹得极好,显然是经手之人十分珍视。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封素笺,展开后,一股淡淡的、仿佛混合着江南水汽与梅蕊冷香的清雅气息扑面而来。
信上的字迹算不上多么娟秀,却自有一股飒爽英气,正是庞秋霞的手笔。
“董大哥尊鉴:见字如面。
江南一别,倏忽数月,江南已入深冬,寒气侵骨,不知梁山风雪可厉?
兄长自那日后,近偶与小妹提及大哥,虽神态依旧不自然,然语气已无当日之决绝敌意。”
看到此处,董超嘴角不由微微勾起,庞万春这根硬骨头,总算有所松动,这是好事。
信笺后半段,笔触明显轻柔了许多:“山寨事务繁多,大哥定然劳心劳力,万望保重贵体。
年关将至,言不尽思,望兄珍重,盼再晤之期。
妹:秋霞,顿首。”
没有直白的倾述,但字里行间那含蓄的牵挂、淡淡的思念,尤其是最后那句“盼再晤之期”,几乎已是一个女儿家所能表达的最大胆的期待。
董超将信仔细折好,重新放入怀中,贴身收藏。
心中一片温润,那江南的梅香,似乎也驱散了梁山冬日的几分寒意。
吕文远与乔道清相视一笑,皆是人精,如何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