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金？
江水溶其实没太在意具体数字。
他扫了一眼这金碧辉煌却充斥着汗味和血腥气的后台，再回想辛红姬那又急又狠、输不起更要赢的疯劲，直觉判断：这女人不是小气抠搜的主。
这笔钱，无论如何也够解决他和江蓓儿眼下的燃眉之急——找个安稳住处，吃顿饱饭。
他正盘算着领了钱立刻走人，一道裹着香风的身影就急匆匆冲了进来，正是辛红姬。
她脸上还残留着赢下王辽的畅快，但眼神深处却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更让江水溶意外的是，辛红姬身后，竟然跟着刚刚在VIp包厢里如丧考妣的天玺会馆老板——王辽！
秦庆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目光锐利地扫过王辽，脸上挂起一丝疏离的假笑：“哟，王老板？稀客啊，这么快就来串门了？” 语气里的警惕毫不掩饰。
王辽根本没看秦庆，他那双如同毒蛇般阴鸷的眼睛，此刻正死死黏在江水溶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不甘和贪婪：
“小子，再打一局，如何？”
“嗯？” 江水溶眉峰微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辽。
刚被打残一个，又来送？
辛红姬反应极快，一个滑步插到江水溶和王辽之间，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江水溶的肩膀，将他半揽在身侧，摆出一副“这是我的人”的亲密姿态，对着王辽巧笑嫣然，眼底却淬着冰：
“王老板，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输不起？天玺会馆在深厦也算有头有脸，不至于吧？传出去，多难听啊。”
“哈哈哈……” 王辽干笑几声，单手插进高档西裤口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眼神却更加阴沉，“辛老板说笑了。天玺的招牌，我王某人看得比命还重！怎么会输不起？只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指向外面，“刚才被抬下去那个光头佬，还有个孪生弟弟，也是打拳的。亲眼看着自己哥哥被一拳废了，那小子现在眼珠子都红了，正在外面闹呢，非要跟你这位江兄弟……再比一场！血债血偿，懂吗？”
“呵——” 江水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肩膀微动，不着痕迹地卸掉了辛红姬搭上来的手臂。
他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视王辽，“他想比，我就得奉陪？你算老几？”
“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 王辽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声音带着蛊惑，“先听听赌注再决定也不迟啊？说不定……你会心动呢？”
他像只老狐狸，抛出了诱饵。
辛红姬立刻抢话：“王老板，想打比赛可以！按规矩来，预约排期！今天这场已经……”
“一千万。”
王辽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辛红姬，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现钞。赢家通吃。”
空气瞬间凝固！
一千万！
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力，让后台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辛红姬的呼吸都窒了一瞬。
秦庆的瞳孔猛地收缩，用肘关节极其隐蔽地、狠狠地顶了一下辛红姬的肋下——下注！必须下！
辛红姬感受到秦庆的提醒，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个妩媚却带着刀锋的笑容：“呵，王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只不过……”
“好！” 江水溶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干脆利落地响起，瞬间压过了辛红姬的“只不过”。
他傲然一挑眉，眼神锐利如鹰隼，直视王辽：“我只当加个班。但是...”
他刻意停顿，加重语气，“加班费，得单算！”
***
当王辽和辛红姬各自带着复杂的心绪回到VIp包厢时，外面的观众席早已炸开了锅！
那些刚刚因为输钱骂骂咧咧离场的人，一听到“加时赛”、“孪生兄弟复仇”、“一千万赌局”的消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又癫狂地冲了回来！
整个地下角斗场的气氛，比刚才更加狂热、更加躁动不安！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再次撕裂喧嚣！
聚光灯下，一个比之前的光头更加魁梧、肌肉如同花岗岩般虬结贲张的巨汉，带着冲天的怨毒煞气，踏入了八角笼！
他有着和哥哥一模一样的脸，但眼神更加疯狂，如同濒临失控的野兽，死死锁定在对面的江水溶身上！
那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有了前车之鉴，观众们不再一边倒地唱衰。
赔率显示器上，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5:5！
一半人押江水溶延续神话，一半人赌复仇的怒火能焚毁一切！
铃声就是信号！
“吼——！！”
光头弟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猛扑过来！
他的拳头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裹挟着刻骨仇恨的罡风！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招招致命，直奔江水溶的要害！
他要为哥哥报仇，要将这个毁了他至亲的“小白脸”碾成肉泥！
江水溶眼神沉静，并未退缩。他挥动双拳，正面迎击！
“砰！砰！砰！砰——！”
沉闷恐怖的撞击声在八角笼内密集炸响！
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钢铁战车在疯狂对撞！
拳影翻飞，身形交错，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一次的碰撞，江水溶并未占据绝对上风！
光头弟弟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竟比其兄更胜一筹！
几分钟高强度对攻下来，江水溶在一次硬碰硬的对拳后，身形猛地一晃，脚下“噔噔噔”连退数步才稳住，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微微发麻、甚至有些颤抖的右手腕。
第一局结束铃声响起。
裁判上前查看，判定：光头弟弟点数占优！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押注复仇者的人疯狂欢呼，而押注江水溶的人则心头一沉。
江水溶面无表情地走到角落，坐在小弟搬来的椅子上。
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这具身体……终究不是他末世锤炼出的那副钢筋铁骨！
强度和耐力都差得太远！
硬碰硬，消耗太大！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焦躁的气息从身后袭来。
辛红姬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压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颤抖，喷出的热气拂过江水溶的耳廓：“兄弟！江哥！江大爷！老娘的身家性命可全押在你身上了！一千万啊！还有老子的脸面！你……你他妈可不能输啊！千万别……”
江水溶猛地扭头，汗水浸湿的碎发下，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决断。
他打断辛红姬的絮叨，声音低沉而直接：“辛老板，跟你商量点事儿？”
“啥……啥事儿？” 辛红姬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先借我十万块。现金，立刻。” 江水溶语气平静得像在要一杯水。
“什……什么？！” 辛红姬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生死攸关的加时赛间隙，这家伙不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居然张口就跟她借十万块？！
这是什么神仙员工？！
现在的老板都他妈是冤大头吗？！
虽然上一场赢得漂亮，奖金还没结算，可……这借钱借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这要是开了头，以后还怎么管？！
“你跟我借钱……” 辛红姬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江水溶，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不会是想买自己输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小子匆忙上场，可能没来得及下注，现在看到对手这么猛，想捞一把？
用她的钱？！
正当辛红姬惊疑不定、眼神在“信任”与“背叛”之间疯狂摇摆时，旁边的秦庆突然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磨蹭什么！我借！”
他看都没看辛红姬，抬手招来一个侍应生，直接甩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黑金卡：“去！立刻用这张卡，给江先生下十万注！另外，再给我下一百万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买他赢！”
“是！是！秦先生！” 侍应生接过卡，如同捧着圣旨，飞也似地冲向投注点。
江水溶看向秦庆，汗水淋漓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挚的弧度：“多谢信任。”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军刀，“另外，给我十分钟。”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步伐沉稳地再次踏入那聚光灯下的血腥囚笼！
“秦庆！他第一局是输的！那光头佬的弟弟比他哥还猛！” 辛红姬急得直跺脚，一把抓住秦庆的胳膊，“一百万啊！你是不是疯了？！”
秦庆只是淡淡地抽回手臂，目光紧紧追随着八角笼中那个身影，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别担心。他很强。” 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我看你是钱多烧得慌！” 辛红姬气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秦庆不再解释。
只有真正登过擂台、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才能看出门道。
刚才那几分钟，江水溶看似硬碰硬落入下风，但秦庆看得清清楚楚——他，只用了右手！
左手一直虚握，甚至护在肋下，仿佛那只是一个摆设！
这绝不是力竭，更像是……某种战术？
或者……限制？
***
“叮铃铃——！”
第二局，开始！
光头弟弟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扑来！
他认定了江水溶已是强弩之末！
然而，这一次，江水溶变了！
他不再硬撼！
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动，滑步、侧移、矮身……动作流畅迅捷，将末世中磨砺出的闪避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光头弟弟势大力沉的攻击，一次次擦着他的衣角落空，砸在空气里，徒劳地带起劲风。
就在光头弟弟因连续重击落空而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瞬间——江水溶动了！
快！
如电光火石！
他的右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穿过对方防守的空隙，重重砸在光头弟弟的左肩关节！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隐约传来！
光头弟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江水溶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脚下步伐一错，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左拳！
蓄势已久的左拳！
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轰在光头弟弟毫无防备的右侧腮帮子上！
“噗——！”
混合着唾液和鲜血的液体从光头弟弟口中狂喷而出！
他庞大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晃了两下，眼神瞬间涣散，捂着脸，“轰隆”一声直挺挺地砸倒在擂台上！
溅起一片尘埃！
裁判立刻冲上，读秒结束，光头弟弟未能起身！
第二局——江水溶胜！
Ko！
观众席彻底疯了！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
“叮铃铃——！”
第三局铃声，更像是催命符！
光头弟弟被助手强行搀扶起来，半边脸肿得像发酵的馒头，左肩无力下垂，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怨毒和疯狂却达到了顶点！
他推开助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江水溶！
他要同归于尽！
江水溶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具死物。
面对对方破绽百出的亡命冲锋，他只是微微侧身，让过其锋锐。
在两人身形交错的刹那，他的右拳，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再次挥出！
目标——依旧是对方那已经遭受重创、高高肿起的右侧腮帮子！
“砰——！！！”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光头弟弟冲势戛然而止！
他身体猛地一僵，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一大口混杂着碎牙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红的血，白的牙，触目惊心！
他眼中的疯狂瞬间被剧痛和茫然取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砍倒的巨树，轰然栽倒！
这一次，他连捂脸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昏死过去！
裁判迅速上前查看，确认对方已无意识，立刻高举江水溶的手臂！
“winner——江水溶！！！”
全场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喜和绝望的嘶吼！
担架再次上场。
昏迷的光头弟弟被迅速抬离。
经过江水溶身边时，他那双勉强睁开的、充血的蓝眼睛里，翻涌着倾尽三江四海也无法洗刷的刻骨仇恨！
仿佛要将江水溶的身影烙印进灵魂深处，化作永恒的诅咒！
江水溶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烦人的苍蝇。
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那又如何？
他江水溶的战场，从来不在这种小儿科的擂台上。
家里，还有个饿着肚子等他回去的“乖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