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伤痕
周三清晨的第一缕光还没爬过窗台，我就被楼下炸开的惊呼声拽醒了。不是平时晨练老人的闲聊声，是带着恐慌的尖叫，一声叠着一声，像有人在楼下扔了颗炸雷。
我趿着鞋冲到窗边，推开玻璃的瞬间，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头顶的天，居然“裂”了。
不是乌云撕开的缝，是更诡异的“断层”。左边是好好的湛蓝色，飘着几缕棉絮似的云，连阳光都透着暖；可右边，硬生生变成了灰紫色，云层像被人揉皱的废纸，死死贴在天上，边缘处还在微微扭曲，像水里的波纹。两种颜色之间没有任何过渡，直愣愣地划了道线，横在城市上空，就像一张没p好的图，别扭得让人心里发毛。
“天怎么成这样了？是要塌了吗？”楼下有人哭喊，我探头往下看，街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举着手机疯狂拍照，镜头对着天空，手却在抖；有个妈妈抱着孩子往超市跑，孩子吓得直哭；还有几个老人站在路边，对着天空合十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我赶紧抓了件外套往楼下冲，刚跑到街角，突然一阵狂风卷过来——前一秒还顺着街道往西吹的风，这会儿竟直直往天上窜，路边的垃圾桶盖被掀得飞起来，贴着地面飘了两米多高，连落在地上的梧桐叶都逆着重力往上飞，像一群失控的绿蝴蝶。几个老人没站稳，赶紧死死抓住路边的栏杆，脸色惨白：“这风怎么往天上刮？邪门了！”
风刮了约莫十分钟才停，可怪事还没完。下午三点多，天突然暗下来，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可刚落到半空中，竟齐刷刷地停住了——接着，那些雨点像被什么东西往上托着，慢悠悠地往回飘，顺着原路回到云层里，在半空织成了一张透明的网。我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看着雨点逆着往下落的规律往天上飞，手机震个不停，新闻推送一条接一条跳出来：“本市出现罕见异常气象，天空现‘断层’，伴随反向重力现象”“卫星云图显示城区数据混乱，该区域暂‘无法识别’”。
点开评论区，恐慌像潮水一样蔓延。有人说“这是世界末日的征兆”，晒出各种末日预言的截图；有人说“肯定是外星人来了，在试探地球”；还有人晒出周边城市的照片——不止我们这儿，邻市的天空也出现了类似的裂痕，只是颜色变成了深灰色。
到了晚上，恐慌彻底爆发了。我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里面挤满了人，货架上的矿泉水、方便面被抢得一干二净，连酱油醋都剩不下几瓶。收银台前排着长队，有人手里攥着好几包面包，脸涨得通红：“再给我拿两箱牛奶！”药店的口罩也卖断了货，有人没买到，在门口急得跳脚：“万一后面有病毒怎么办？你们就不能多进点货吗？”
我给气象局的朋友老周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疲惫：“李默，我们查了一整天，温度、气压、湿度全是正常的，可就是解释不了这裂痕和重力异常。卫星拍不到那片区域，数据全是乱的，像……像那片天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不是气象问题。”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老周，你们再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实验？比如涉及能量、空间的？”
老周沉默了会儿：“上个月欧洲的强子对撞机做过一次大型实验，还有本市的物理研究所，好像也在测什么空间能量……不过这跟天空裂痕有关系吗？”
我没敢确定，只让他再查查。挂了电话，我翻出师傅留下的旧箱子，里面躺着个黄铜罗盘——这是师傅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说这罗盘能“辨异常、识规则”，以前遇到邪祟时，指针会转，可这次的事，总觉得比邪祟更可怕。
第二天一早，我背上背包，揣着罗盘去了城市最高的电视塔。那里有个露天观景台，能360度看到整个城市的天空，是观察裂痕的最佳位置。可到了门口，却被保安拦住了：“上面封了，不让进。昨天有人在上面拍照，差点被风吹下去，领导说不安全。”
我掏出之前帮警方处理灵异事件时给的证件，又跟他说了半天情况：“大哥，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想看看那道裂痕，说不定能找到原因。要是裂痕扩大了，更危险。”保安犹豫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可得小心点，别靠太近栏杆。”
观景台上风很大，裹着股寒意，吹得人头发乱飞。我扶着栏杆抬头看，心脏猛地一沉——那道裂痕比昨天更明显了，灰紫色的区域扩大了近一倍，边缘处的云层扭曲得更厉害，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连旁边的蓝天都开始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染成灰紫色。
我掏出罗盘，刚举到眼前，指针突然“嗡嗡”地疯转起来，转得人眼晕，金属外壳都在发烫。接着，指针猛地停住，针尖死死指向裂痕的中心，一动不动。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冷，不是风的温度，是种虚无的、空荡荡的寒意，像摸着一块不存在的冰，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发冷。
这不是妖气，也不是怨气。以前遇到水鬼、地缚灵时，罗盘传来的是“脏”的、带着恶意的感觉，可这次不一样，是“乱”，是规则被打破的混乱。我突然想起师傅曾在一本旧笔记里写的“现实褶皱”：“天地如布，平整时万物有序，若遭外力冲击，布面起皱，甚至破洞，异维度之‘气’变会渗之，乱此方规则。”
“难道是维度侵蚀？”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在师父的藏书里看到过，现实空间并非唯一，还有无数个维度存在——有的是没有物质的虚无维度，有的是物理规则完全不同的异世界。要是现实空间的结构出现薄弱点，就可能和这些维度交叠，那道裂痕，就是交叠的痕迹；狂风、反向重力，是两个世界的规则在互相干扰、打架。
我不敢耽误，赶紧给几个相熟的僧道朋友打电话。第一个打的是城郊普济寺的圆空和尚，他是师傅的旧识，修行了四十多年，能感知天地之气。电话接通后，圆空和尚的声音很沉：“老衲今早打坐时，就觉得不对劲。天地之气像被搅乱的粥，东倒西歪，还带着股陌生的‘空’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拉这方空间。你这么一说，倒是通了。”
第二个打的是青云观的清玄道长，他道观里的八卦镜据说能测吉凶。清玄道长叹了口气：“观里的青铜八卦镜今早突然裂了道缝，我正纳闷是什么征兆，原来是天出了问题。这不是邪祟能闹出来的事，是空间本身的伤。”
我们约在电视塔下的咖啡馆见面，一起商量对策。圆空和尚喝了口茶，慢慢说：“常规的驱邪、画符没用，这是空间的问题，得先稳住周围的规则，不让裂痕再扩大。我记得《大藏经》里有记载，‘安界法阵’能汇聚众生的念力，像给空间加层防护，把异常的能量圈在里面。”
清玄道长点头附和：“我道观里也有安界法阵的图谱，需要在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布阵，形成一个五芒星，才能把整个城市罩住。可光有法阵不够，那裂痕的能量太强，法阵只能稳住，不能修复，得有东西中和它的能量，把它‘压’回去。”
我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物理研究所，还有那位研究空间能量的物理学家——陈教授。我赶紧给陈教授打了个电话，把裂痕的情况、重力异常的现象，还有维度侵蚀的猜测跟他说。陈教授一开始还不信，可听到“反向重力”“卫星数据混乱”时，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你说的这些，跟空间能量失衡的症状一模一样！之前我们做实验时，就发现过微小的空间波动，只是没当回事。强子对撞机的实验能量太大，很可能撞破了现实空间的薄弱点，导致其他维度的能量渗进来！”
“那能不能用科学的方法修复？”我急着问。陈教授想了会儿：“可以试试反向能量波！我们能先计算出裂痕的能量频率，然后用大型设备发射相反频率的能量波，让它们互相抵消，就像正数和负数相加等于零一样。不过这需要大型能量发射器，还得协调正府调动资源。”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工：圆空和尚负责联系周边寺庙的僧人，清玄道长联系各地的道士，在城市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选好布阵的位置；我负责协调政府、联系陈教授，调动大型能量设备；还有几个年轻的修行者，去社区安抚民众——众生的念力越乱，法阵的效果就越差，只有大家心齐，念力才能汇聚起来。
政府那边很配合，毕竟这事关整个城市的安全。当天下午，五个布阵点就定好了：东边在滨河公园的广场，西边在江滩的观景台，南边在郊区的山顶，北边在森林公园的空地，中间就在电视塔下。
我跟着圆空和尚去了东边的滨河公园，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僧人，他们穿着灰色的僧袍，手里捧着经文，地上用白色的粉笔画好了法阵的轮廓，中间摆着一个铜制的香炉，插着三炷香。圆空和尚走到法阵中间，双手合十，开始念诵经文：“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其他僧人也跟着念起来，声音低沉而整齐，香炉里的烟笔直地往上飘，在半空聚成一团淡淡的金光，像个小小的太阳。
另一边，清玄道长在江滩布阵。道士们穿着青色的道袍，用朱砂在地上画符，符纸的纹路复杂而工整，每个符的中心都插着一把桃木剑。清玄道长拿着桃木剑，绕着法阵走了一圈，嘴里念着咒语，符纸烧后的灰烬落在地上，竟慢慢排成了一个八卦的形状，透着股庄严的气息。
陈教授那边也有了进展——三辆大型能量车从物理研究所调了过来，停在电视塔周围，车顶的发射器有两米多高，对准了天空的裂痕。陈教授戴着眼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裂痕的能量频率算出来了，反向能量波的参数也调好了，就等法阵启动，一起动手。”
傍晚六点，太阳慢慢落到西边的山后，天空的裂痕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光。五个布阵点的人都准备好了，圆空和尚对着对讲机喊：“各位，时辰到了，起阵！”
话音刚落，五个法阵同时亮起金光。东边的滨河公园，金光从香炉里冒出来，顺着地面往中间流；西边的江滩，八卦形状的灰烬突然燃烧起来，变成金色的火焰；南边的山顶、北边的森林公园，还有中间的电视塔下，金光也跟着亮起，五条金色的光带顺着地面汇聚，最后在电视塔上空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像个透明的金钟罩，把整个城市罩在里面。
清玄道长站在江滩的法阵里，对着天空大喊：“以众生之念，稳此方乾坤！”地面上，不少民众也跟着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平安”“加油”，他们的念力像无数细小的光点，融进光罩里，让光罩变得更亮、更结实。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能量发射器的按钮：“反向能量波发射！”三辆能量车同时发出“嗡”的巨响，蓝色的能量波从发射器里射出来，像三道蓝色的光柱，直冲向天空的裂痕。
能量波碰到裂痕的瞬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裂痕边缘的灰紫色区域开始慢慢缩小，扭曲的云层像被风吹散的雾，一点点消失；之前还在乱飘的树叶，慢慢落回地上；空气里的寒意也淡了些，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方向。
可事情没那么顺利。刚过十分钟，裂痕突然猛地扩大，灰紫色的能量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把蓝色的能量波顶了回去，电视塔上空的光罩也开始闪烁，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碎掉。
圆空和尚额头上渗着汗，声音却很稳：“大家别慌！那维度的能量在反抗，我们再加把劲！”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捏在手里，念诵经文的速度更快了，香炉里的烟变得更浓，光罩的光芒又亮了些。
清玄道长也掏出一把黄色的符纸，往天上一撒，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变成金色的碎片，融进光罩里：“守住法阵！这是我们的家园，不能让它被破坏！”
地面上的民众也急了，有人举起手机，对着天空大喊：“加油！一定要稳住！”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股暖流，顺着地面融进光罩里。我握着罗盘，指尖的寒意还在，可罗盘的指针不再抖得那么厉害，慢慢往正常的方向偏了点——这是好兆头，说明能量在慢慢平衡。
陈教授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调整着能量波的参数：“能量频率调好了！再坚持五分钟！反向能量波已经碰到裂痕的核心了，再加把劲就能抵消它！”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我看着裂痕的边缘慢慢模糊，灰紫色的区域一点点缩小，从之前的一大片，变成一条细线，再变成一个小点。突然，“啵”的一声轻响，像气泡破了，那个小点也消失了，天空重新变成了湛蓝色，云层慢慢舒展开来，像被抚平的纸，夕阳的余晖洒在天上，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
能量波停了，法阵的金光也渐渐暗下来。圆空和尚松了口气，坐在地上，佛珠从手里滑出来：“总算……稳住了。”清玄道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这一次，是老祖宗的智慧和现代科学一起，救了这方天地。”
陈教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刚才查了数据，强子对撞机的实验能量确实击穿了现实空间的薄弱点，还好及时用反向能量波抵消了，再晚半小时，裂痕就会扩大到整个城市，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我抬头看天，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和平时没两样，可我知道，刚才那场“缝合天空”的战斗，有多凶险。要是再晚一步，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东西从维度缝隙里渗进来——比如没有重力的虚无，或者能腐蚀物质的能量，到时候就不是反向重力这么简单了。
那之后的几天，城市慢慢恢复了正常。超市的货架重新摆满了物资，药店的口罩也补了货，街上的人不再恐慌，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天，想起曾经出现过的那道裂痕。学校里，老师给孩子们讲“天空的伤痕”，告诉他们要敬畏自然，也要相信科学和团结的力量；社区里，居民们还会聊起那天的反向能量波和金色光罩，语气里满是庆幸。
我把罗盘放回旧箱子里，指尖的寒意已经散去。师傅的笔记里还写着：“天地有灵，亦有痕，痕可补，需以心、以智、以众力。”是啊，世界就像一块布，难免会有褶皱、有破洞，可只要有人愿意伸手去缝补，只要大家的心往一处聚，用智慧和勇气去面对，再大的“伤痕”，也能慢慢愈合。
后来，我再路过电视塔时，总会抬头看看天。湛蓝色的天空很干净，飘着几缕云，阳光很好，一切都那么正常。可我知道，在这片平静的天空下，曾发生过一场看不见的战斗——一场关于规则、关于家园、关于人类与世界的战斗。而这场战斗，也让我们明白：面对未知的危险，团结和智慧，永远是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