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东河沿,村口的老槐树抽展出新嫩的枝丫,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在枝头,风一吹,清甜的香气便漫遍整个村庄。
竹器厂的院子里,工人们正忙着晾晒新劈的竹篾,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瑶站在传承馆的窗前,手里拿着设计草图,细细琢磨着新款竹制茶具的纹路,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瑶瑶,歇会儿吧,喝杯茶。”陆母端着一个竹编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两个青瓷茶杯,茶汤清澈,飘着淡淡的槐花香。
苏瑶回过头,笑着接过茶杯:“娘,您怎么还特意泡了茶?”
“刚摘的槐花,晒干了泡着喝,清热解乏。”陆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草图上,“这又是在设计新东西?看着真好看。”
“想做一套槐花主题的茶具,跟村里的槐花呼应着,游客们应该会喜欢。”苏瑶抿了口茶,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陆母凑近看了看草图,指着上面的花纹说:“这槐花画得真像,要是编到竹茶具上,肯定更俊。我记得陈爷爷以前编过槐花篮,那纹路可细致了,你要是想参考,我回头帮你问问他。”
苏瑶心里一动,笑着点头:“好啊,那麻烦娘了。”
放在以前,陆母从不会主动过问她的设计,更不会想着帮她找参考。这样细微的变化,像春日里的细雨,悄悄滋润着苏瑶的心田。
她知道,婆婆对她的接受,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藏在这日复一日的点滴关怀里。
自从春节过后,陆母对她的态度愈发亲近。
以前她去厨房帮忙,陆母总说“你歇着,我来就行”,语气里带着客气的疏离;现在却会拉着她一起择菜、和面,一边忙活一边教她村里的家常菜做法,还会跟她讲陆逸尘小时候的趣事。
“逸尘小时候可调皮了,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天天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陆母一边择着荠菜,一边笑着说,“有一次他跟村里的孩子去山上摘野果,迷了路,天黑了还没回来,我和你爸急得满山找,最后在山脚下的破庙里找到了他,睡得正香呢。”
苏瑶听得笑出声:“没想到逸尘小时候这么淘。”
“可不是嘛,后来还是你陈爷爷说了他几句,他才收敛了些。”
陆母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不过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就像当年他非要回村办竹器厂,村里好多人都不看好,他还是坚持下来了,现在想想,多亏了他这份坚持,也多亏了你一直陪着他、帮着他。”
苏瑶心里暖暖的,原来在婆婆心里,她和逸尘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天下午,苏瑶接到学校的通知,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传统手工艺研讨会,需要离家三天。
收拾行李的时候,陆母悄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布包。
“瑶瑶,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这些东西你带上。”
陆母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小罐她亲手做的咸菜,几包烘干的槐花,“咸菜配粥下饭,槐花可以泡水喝,路上渴了饿了都能用得上。”
苏瑶看着布包里的东西,眼眶微微发热。“娘,您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外面买就行。”
“外面买的哪有家里的合口味?”
陆母把布包塞进她手里,“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研讨会结束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荠菜饺子。”
“好,娘。”苏瑶点点头,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满是感动。
陆逸尘送她去车站的时候,笑着说:“我娘现在对你,可比对我还好。以前我出门,她顶多叮嘱两句,哪会准备这么多东西。”
苏瑶笑了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一直都很关心我们。”
“是你用真心打动了她。”陆逸尘握住她的手,“以前我还担心你们处不好,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瑶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她知道,婆婆对她的接受,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陆逸尘的妻子,更是因为她真正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婆婆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研讨会开得很顺利,苏瑶不仅学到了很多先进的理念,还认识了不少同行,交流了传统手工艺传承与创新的经验。
每天晚上,她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陆母总会在电话里问她吃得好不好、住得惯不惯,叮嘱她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回来那天,苏瑶刚下火车,就看到陆逸尘和思尘在车站等她。思尘看到她,立刻扑了过来:“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苏瑶抱起思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娘在家给你炖了鸡汤,说你出门辛苦了,让你好好补补。”陆逸尘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笑着说。
回到村里,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
陆母正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看到他们回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回来了!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歇着,鸡汤马上就好。”
苏瑶跟着她走进厨房,只见砂锅里的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扑鼻。
陆母给她盛了一碗,里面满是鸡肉和红枣、枸杞:“快尝尝,我炖了三个小时,特意选的老母鸡,补气血。”
苏瑶喝了一口,鸡汤鲜美醇厚,暖乎乎的顺着喉咙滑下,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娘,真好喝,谢谢您。”
“跟娘客气啥。”
陆母笑着说,“对了,你走之前说的槐花茶具,我问过陈爷爷了,他说可以用平纹和斜纹结合的编法,能把槐花的纹路编得更立体,等会儿我带你去找他,让他给你演示演示。”
“好啊,太谢谢娘了。”苏瑶心里一阵暖流。
吃完饭,陆母果然带着苏瑶去了陈爷爷家。
陈爷爷正在院子里编竹篮,看到她们来,笑着说:“瑶瑶回来啦?你娘跟我说了你的想法,我琢磨了一下,确实有几种编法适合。”
说着,陈爷爷拿起几根竹篾,手把手地教苏瑶编槐花纹路。陆母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时不时还帮着递根竹篾,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你看,这样编,槐花的花瓣就出来了,再换一种颜色稍浅的竹篾,层次感就更明显了。”陈爷爷耐心地讲解着。
苏瑶学得很认真,陆母也在一旁时不时补充:“我记得你小时候编槐花篮,还用了染色的竹篾,颜色可好看了。”
“是啊,不过现在年轻人更喜欢天然的颜色,瑶瑶设计的东西,还是以本色为主好。”陈爷爷说。
三个人围在一起,一边编竹篾,一边聊着天,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惬意。苏瑶看着身边和蔼的陈爷爷和认真帮她的婆婆,心里满是归属感。
从陈爷爷家回来,苏瑶立刻投入到槐花茶具的设计中。
陆母每天都会给她送些吃的喝的,有时候还会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画图、编竹样,不打扰她,却让她心里很踏实。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批考察团,其中有几位是知名的设计师和企业家,想和竹器厂合作开发高端竹制品。
苏瑶负责接待他们,详细介绍了竹器厂的生产情况和自己的设计理念。
陆母原本在传承馆帮忙,听说来了重要客人,也特意过来帮忙招呼。
让苏瑶没想到的是,陆母竟然能准确地说出每一款产品的设计亮点和市场反响,甚至还能和客人们聊起传统竹编的历史和工艺,赢得了客人们的称赞。
“陆阿姨,您对竹编文化这么了解,真是太厉害了。”一位女设计师笑着说。
陆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瑶瑶平时跟我说的,她设计这些东西的时候,总跟我讲里面的门道,听多了就记住了。”
她转头看向苏瑶,眼里满是骄傲,“瑶瑶是个有本事的孩子,这些竹制品能这么受欢迎,都是她的功劳。”
苏瑶心里暖暖的,婆婆的认可,比任何赞美都让她开心。
考察团的客人们对苏瑶的设计非常认可,当场就签订了合作协议,约定共同开发高端竹制家居系列。
送走客人后,陆逸尘高兴地说:“瑶瑶,你太厉害了!又为厂里签下了大订单!”
陆母也笑着说:“是啊,瑶瑶真是咱们家的功臣。晚上我杀只鸡,好好庆祝一下!”
那天晚上,陆家人和厂里的几个核心成员一起庆祝。饭桌上,陆母特意给苏瑶夹了一块鸡腿:“瑶瑶,多吃点,补补身子。以后厂里的事情还得靠你多费心。”
“娘,我会的。”苏瑶笑着说。
林秀兰也笑着说:“瑶瑶,现在咱娘可真是把你当成亲闺女了,天天念叨着你,走到哪儿都夸你能干。”
陆母笑着说:“本来就是我闺女,又能干又懂事,我不夸她夸谁?”
大家都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热烈而温馨。
苏瑶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家人,看着婆婆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自己终于真正融入了这个家,被婆婆彻底接受了。
夜深了,苏瑶和陆逸尘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瑶瑶,你看,我娘现在对你多好。”陆逸尘握住她的手,“以前我还总担心你受委屈,现在终于放心了。”
苏瑶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知道,娘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一开始对我有偏见。其实只要真心相待,用心付出,总能被接受的。”
“是啊,是你用你的真心和付出,打动了她。”陆逸尘说,“我真庆幸,这辈子能遇到你。”
苏瑶笑了笑,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想起刚认识陆母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想起第一次和婆婆谈心时,婆婆眼里的愧疚。
想起现在婆婆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一路走来,有过忐忑,有过感动,更有过温暖。
她知道,婆媳之间的感情,就像一杯慢慢熬煮的茶,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彼此的包容和理解。而她和婆婆之间的这杯茶,经过时光的酝酿,已经变得醇香浓厚。
春风吹过,带来阵阵槐花香。苏瑶知道,这个春天,不仅是东河沿村的春天,也是她和婆婆关系的春天。
而这份被接受、被疼爱的温暖,将会伴随着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和陆逸尘一起,和这个和睦的家庭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把东河沿村的竹艺文化发扬光大。
远处的竹器厂里,隐约传来竹篾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村庄的故事,也像是在祝福着这个充满爱的家庭。
苏瑶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安宁。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爱人相伴,有亲人疼爱,有自己热爱的事业,一切都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