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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翊虚弱而疲惫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轻,却在沈璃心中激起了千层浪。那声音从御书房内的龙榻上飘来,带着病中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浸了腊月的冰水,顺着耳廓滑进心底,炸开一片细密而冰凉的震动。他侧卧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榻上,锦被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因他的呼吸微微起伏,鬓边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额角,往日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半睁半阖,只剩下浓重的倦意。“夜枭” 面具…… 这个突然出现的名词,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雾重重记忆中的某个角落 —— 血色弥漫的宫道上,青石板缝里积着半凝固的血痂,粘稠得能粘住鞋底;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尖鸣,刀剑相击的火花在昏暗中一闪而逝;还有那个在混乱中一闪而过的身影,戴着狰狞的青铜鸟喙面具,面具上的鸟眼是两颗墨色的琉璃珠,泛着冷光,玄色衣袍在风中翻飞如蝙蝠翼,行动如鬼魅般迅捷,出现在东宫偏殿的屋脊上 —— 那是父亲当年值守的地方,他手里的弯刀还滴着血,刀刃上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刃口滚落,砸在瓦片上,碎成一朵小小的血花。

可那记忆太过模糊,快得抓不住细节。那时她才八岁,缩在母亲的怀里,躲在御花园西侧的太湖石假山后。假山石的缝隙狭窄,只能容下她和母亲两人,母亲用宽大的衣袖裹着她,手心全是冷汗,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她透过石缝往外看,满眼的血色让她浑身发抖,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 她看到父亲的副将倒在宫道上,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盔甲被血染红了大半;看到东宫的侍卫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兵器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脆响;看到那个戴 “夜枭” 面具的人从屋脊上跃下,落地时悄无声息,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血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那段记忆早已被深埋在心底最深处,被恐惧和悲伤层层包裹,像一颗被冰封的石子,此刻却被慕容翊一句话猛地撬开,碎片般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恭谨担忧的模样,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柔声劝慰:“陛下龙体为重,如今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莫要再劳心费神,有什么事,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议不迟。” 指尖却下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保持着清醒 —— 她仿佛能透过薄薄的月白色宫装,感受到那面具冰冷坚硬的触感:青铜的质地,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鸟喙的弧度带着残忍的威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面具内侧贴着一层黑色的绒布,却依旧挡不住金属的寒意。她甚至能回忆起,当时面具人转身时,面具上的琉璃珠反射的月光,正好照在她藏身处的石缝上,让她瞬间闭上了眼睛,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无论慕容翊是出于何种目的透露这个消息 —— 是试探她是否知晓过往的秘辛,是想利用她找出 “夜枭” 的踪迹,还是病中昏聩的无心之语 —— 这对沈璃而言,都是一条绝不能放过的线索!“夜枭”,极有可能与 “影” 组织,甚至与那最终的幕后黑手直接相关!十年前的政变,沈家的覆灭,柳明远的暴毙,所有的谜团,似乎都能顺着这个名字,找到一丝微弱的牵连。她想起柳明远忏悔书中提到的 “神秘主使”,想起密报中 “影” 组织与江南的联系,想起父亲当年被构陷时,粮草被莫名截断的疑云 —— 这一切,会不会都与那个戴 “夜枭” 面具的人有关?

新获得的特权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慕容翊赐予的羊脂玉牌静静躺在她的袖中,玉质温润,触手生凉,上面用阴刻手法刻着 “密令” 二字,边缘还雕着细微的龙纹,龙纹的鳞片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在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凭这枚玉牌,她不仅能自由出入宫中各处非禁地,甚至在遇到侍卫盘查时,只需出示玉牌,便能通行无阻。这是帝王给予的 “信任”,更是她潜入核心之地的钥匙 —— 一把能打开枢密院档案库大门的钥匙。

是夜,月黑风高。墨色的云层像厚重的幕布,遮住了大半月亮,只漏下几缕微弱的银光,洒在宫墙之上,将飞檐翘角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无声地凝视着宫城内的一切。这样的夜晚,正是潜行探查的绝佳时机 —— 侍卫的视线会被黑暗模糊,巡逻的脚步也会因夜色而放缓,连风声都能掩盖细微的声响,甚至连宫墙上的夜猫,都因忌惮这压抑的氛围,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沈璃在怡兰轩的内室里,借着微弱的烛火,开始换装。烛火是她特意挑选的牛油烛,火焰小而稳,不会轻易被风吹灭,也不会发出太亮的光。她从床底的旧木箱里翻出一身深色短打 —— 那是她在尚宫局当差时,偷偷攒了三个月的月钱买的粗布,自己用粗针大线缝制成的,针脚虽然有些歪斜,却足够结实耐磨,布料是深灰色的,在黑暗中不易反光。她将长发紧紧束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牛皮带子扎牢 —— 这皮带是父亲当年的旧物,上面还留着父亲常年握剑留下的磨损痕迹,她在掖庭时一直藏在枕下,是她唯一的念想。然后,她从腰间的暗袋里取出那枚玄铁匕首 —— 这是掖庭里一位姓陈的老太监偷偷给她的,老太监曾是父亲的部下,因受沈家牵连被打入掖庭,临终前将这把匕首塞给她,说 “留着,能保命”。匕首柄上缠着防滑的布条,布条是她用自己的旧衣裳拆的,上面还绣着一个小小的 “沈” 字,是她用烧红的针尖一点点烫上去的,确保危急时刻能瞬间抽出。最后,她检查了火折子:用蜡封好的火折子被放在油纸包里,蜡是她自己熬的蜂蜡,能防潮,油纸包是从宫中废弃的灯笼上拆下来的,足够厚实。她将火折子揣在怀里,紧贴着胸口,能感受到火焰被蜡封后的微弱温度。

一切准备就绪,她吹熄烛火,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她没有走正门,而是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 廊下的宫灯昏黄,光线只能照亮廊下三尺之地,侍卫正在远处的拐角处巡逻,脚步声 “笃笃” 地响,节奏均匀,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暂时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体贴在冰冷的窗沿上,像一只习惯了黑暗的猫,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落在廊下的阴影里。她的脚踩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她在掖庭时,为了不被管事太监发现偷偷练过,能将脚步放得极轻,甚至能借着石板的缝隙缓冲落地的力度。她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宫墙,慢慢移动,宫墙的砖石冰凉,带着夜间的寒气,透过薄薄的短打渗到皮肤上,让她打了个细微的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对宫中的地形和巡逻规律早已烂熟于心 —— 这是她在掖庭当差时,偷偷记下的:侍卫每两刻钟换一次班,换班的间隙有半盏茶的空当,此时是巡逻的薄弱期;宫墙的拐角处有视觉盲区,适合短暂停留,能观察下一段路线的情况;西跨院的那棵老槐树,枝桠延伸到宫墙上,最粗的一根枝桠离宫墙只有三尺远,是避开巡逻的最佳路线。她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穿行到西跨院,老槐树的树皮粗糙,布满了沟壑,她伸手抓住最粗的一根枝桠,指尖扣进树皮的缝隙里,借力翻上宫墙。宫墙上的砖瓦冰凉,她趴在上面,身体贴紧瓦片,像一片融入夜色的枯叶。远处的巡逻侍卫正好换班,两人在拐角处交接,说了几句简短的话:“今晚风大,仔细点。”“放心,出不了事。” 沈璃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快速翻过宫墙,落在墙外的阴影里,动作轻盈得像一只飞鸟。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来到了位于皇宫西北角的枢密院。枢密院是大靖的军政核心之地,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以及内外侍卫轮值、诸军师戍、迁补、赏罚之事。这里不仅有文武官员办公的厅堂,更有存放机密档案的库房 —— 那些档案远比内务府的更为敏感、核心,涉及边防部署的详细地图、军队调动的密令、情报探子的汇报,甚至包括帝王对臣子的猜忌记录、未公开的政变预案,每一份都关系着朝局稳定,守卫也远比内务府森严数倍。

此刻,枢密院的大门紧闭,朱漆大门上有几处细微的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质纹理,门上镶嵌着两个铜制的兽首门环,兽首是饕餮的形状,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牙齿,铜环上布满了经年累月的包浆,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门口站着两队侍卫,每队四人,都穿着玄色的铠甲,铠甲是冷锻而成的,铁片厚重,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寒芒。他们手持长枪,枪尖朝上,枪杆是上好的硬木,上面缠着防滑的黑布,腰间的弯刀出鞘半寸,露出锋利的刀刃,刀刃上能看到细微的反光。他们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连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都会让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除了明哨,沈璃还知道,房梁的榫卯处藏着一名暗哨,他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手里握着一把连弩,箭囊里装着十二支涂了见血封喉毒药的弩箭;墙角的砖缝里还藏着两名暗哨,他们的呼吸放得极轻,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手里拿着夜视的琉璃镜,镜面上能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时刻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但再森严的守卫,也有疏漏。沈家作为三朝元老,在宫中经营多年,早已留下了后手 —— 那条鲜为人知的密道,其中一条分支的出口,恰好就在枢密院档案库附近一处废弃的杂役房内。这是父亲当年为了应对突发变故,秘密修建的,动用了沈家最信任的工匠,耗时三年才完成,只有沈家的核心成员知晓,如今成了她最大的底牌之一。

沈璃绕到枢密院西侧的杂役房。这里早已无人使用,房门破败,门板上满是划痕,有的地方甚至裂了一道三寸长的缝隙,还贴着一张泛黄的封条 —— 封条是桑皮纸做的,上面的朱印早已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当年枢密院的印鉴。她轻轻推开门,“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她连忙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 远处的侍卫没有异动,巡逻的脚步声还在三十步外的宫道上,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杂役房内积满了灰尘,厚度足有一指深,踩在上面能留下清晰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蛛网的气息,霉味是从角落里的几个破旧木桶散发出来的,木桶的桶底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的朽木,桶壁上还长着绿色的霉斑。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桌面上满是油污和划痕,油污早已凝固,变成了黑色,划痕纵横交错,像是被利器划过。沈璃走到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旧柜子,柜子是榆木做的,表面已经开裂,裂缝里塞满了灰尘,上面堆着几件发霉的旧衣服,衣服的布料是粗麻布,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灰扑扑的,上面还沾着蛛网。她双手扶住柜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其挪开 —— 柜子下面的地面上,有一块地砖的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还有细微的缝隙,缝隙里积着的灰尘比其他地方少,显然是被人动过。

她蹲下身,手指在那块地砖的砖缝间摸索,找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凸起 —— 那是密道入口的机关,凸起的形状像一颗小小的石子,与周围的砖缝融为一体,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她轻轻按了几下,按照父亲当年教她的口诀:“左三右二,上一下四”,指尖先向左按三下,再向右按两下,最后向上按一下、向下按四下。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 “咔哒” 声后,那块地砖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使用。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陈年灰尘和石头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类似墨锭的味道 —— 那是父亲当年走密道时,不小心掉落的墨块留下的,墨块是徽墨,带着独特的松烟香,这么多年过去了,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

沈璃没有犹豫,矮身钻入密道。身后的地砖在她进入后,自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彻底隔绝。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方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流,指引着方向。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微弱的橙红色光芒瞬间亮起,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光线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密道狭窄而曲折,宽度仅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高度也不够,沈璃只能微微弯腰前行,头顶离石壁只有一拳的距离,稍不注意就会撞到。石壁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触手冰凉,滑腻腻的,偶尔还有水珠从石壁上滴落,“滴答” 声在寂静的密道里格外清晰,与她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单调而压抑的节奏。空气稀薄而沉闷,每呼吸一口,都带着灰尘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痒,但她死死忍住,不敢咳嗽 —— 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可能暴露她的行踪。

她凭着记忆和方向感,在迷宫般的密道中快速穿行。父亲当年曾带她走过一次,那时她才六岁,父亲抱着她,她趴在父亲的肩头,能闻到父亲身上的墨香和铠甲的铁锈味。父亲在她耳边轻声说:“璃儿,这条密道通向枢密院档案库,是沈家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为沈家守住清白。” 那时她还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密道又黑又冷,紧紧抱住父亲的脖子。如今,父亲早已不在,她却要独自走在这条密道里,为了父亲的嘱托,为了沈家的清白,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密道的地面是石阶,石阶上满是磨损的痕迹,有的地方还长了青苔,极其湿滑,沈璃只能用手扶住石壁,指尖扣住石壁上的缝隙,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妥,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的脚踩在石阶上,能感受到石阶的冰凉,还有父亲当年留下的脚印痕迹 —— 父亲的脚比她大,石阶上有几处凹陷,正是父亲常年行走留下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向上的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块同样隐蔽的暗门,暗门与周围的石壁颜色一致,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沈璃熄灭火折子,将其揣回怀里,然后侧耳贴在冰冷的石门上,仔细听了半晌 ——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远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纸张翻动的声音,可能是守库的官员在整理档案,但距离很远,至少有五十步,应该不会察觉。她轻轻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她又按照父亲教的方法,在石门的右下角轻轻敲了三下,石门才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墨锭和淡淡防虫药草的味道飘了进来。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库房,高度足有三丈,顶部是木质的房梁,房梁上的榫卯结构清晰可见,上面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油灯的灯芯很小,昏黄的光线洒在一排排书架上,营造出一种肃穆而压抑的氛围。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楠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书架上都贴着白色的标签,标签上用小楷写着年份和档案类别,字迹工整,颜色因年代久远而泛黄。书架上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册页,有的卷宗用红色的丝线捆着,有的用牛皮纸包着,牛皮纸已经变得脆硬,还有的因为年代久远,封面已经泛黄破损,露出里面的纸张。

这里,就是枢密院存放非即时性但极其重要档案的乙字号库房 —— 存放着近五十年的军政密档,从边防军备的详细记录到京城防务的部署图,从官员的任免密报到各地的异闻记录,应有尽有。库房的地面是青石板铺成的,石板之间的缝隙里积着灰尘,踩在上面能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库房的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箱子,箱子上贴着 “待销毁” 的标签,里面装着一些被判定为 “无价值” 的旧档案,沈璃要找的线索,很可能就藏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卷宗里。

沈璃如同暗夜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书的森林。她的目标明确 —— 寻找永和七年到九年,即先帝晚年到慕容翊登基初年的档案。那段时间,正是先帝身体衰败、朝局动荡的时期,也是沈家被构陷、政变发生的关键节点,所有关于京城防务调动、异常事件报告、以及可能涉及神秘人物或组织的密报,都极有可能藏在这段时间的卷宗里。她知道,这段时间的档案因为涉及政变,很可能被人动过手脚,要么被销毁,要么被篡改,要么被归类到 “异闻” 或 “待销毁” 中,所以她必须更加仔细地寻找。

工作量巨大得令人绝望。乙字号库房的书架足有上百个,每个书架有十几层,每层都摆满了卷宗,想要在其中找到与 “夜枭” 相关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她早有准备 —— 她从父亲留下的旧书中看到过,枢密院的重要密报通常会用特殊的封面,比如深蓝色或暗红色的绸缎封面,而不是普通的纸制封面,因为绸缎封面更耐磨,也更显眼,方便存放和查找。她直接走向标注着 “永和七年 - 永和九年” 区域的书架,那些书架位于库房的最深处,远离入口,平时很少有人来,卷宗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用手指一拂,能扬起一片灰雾。

她蹲下身,从最底层开始翻找,手指轻轻拂过一卷卷卷宗,灰尘在微弱的灯光下扬起,她屏住呼吸,怕打喷嚏暴露行踪。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不同卷宗的封面材质 —— 有的是粗糙的麻纸,有的是光滑的宣纸,有的是厚实的牛皮纸,还有的是柔软的绸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但她不敢停下 —— 她知道,时间紧迫,天一亮,库房就会有人来整理,到时候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部分卷宗记录的都是常规的军务 —— 比如 “永和七年三月,漠北边防军换防,共调兵三万,由总兵李谦统领”“永和七年八月,京城卫戍部队在南郊演练,历时五日,伤亡十人”,还有一些边防的灾情报告、官员的任免密报,看似毫无异常。偶尔有几份标注着 “异闻” 的卷宗,打开一看,也都是些 “永和七年五月,漠北某镇出现蝗灾,疑为天谴,当地官府已组织百姓灭蝗”“永和八年二月,某官员家中闹鬼,请来道士驱邪,后无事” 之类的荒诞内容,与 “夜枭” 毫无关联。她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难道慕容翊的消息是假的?还是线索真的被人销毁了?

就在她几乎要怀疑慕容翊的消息是否可靠,或者线索是否早已被销毁时,她的目光突然被书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那里堆放着几捆似乎被归为 “待销毁” 或 “无价值” 的散乱文书,用一根破旧的麻绳捆着,麻绳已经变得松脆,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其中一份卷宗的边缘,露出了一角不同于其他卷宗的、略显精致的深蓝色绸缎封面 —— 正是她要找的特殊封面!那深蓝色的绸缎质地柔软,颜色浓郁,边缘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细微的云纹,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它的精致,显然是当年专门为重要密报制作的。

鬼使神差地,她解开麻绳,抽出了那份卷宗。卷宗比其他的要薄一些,大约只有半寸厚,封面用深蓝色的绸缎制成,上面没有任何标题,只在右上角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是桑皮纸做的,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 “永和八年,京畿异闻录(残)” 几个字。“残” 字说明这份卷宗不完整,可能有部分内容被销毁或遗失了。她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翻开卷宗 —— 卷宗的纸张是上好的宣纸,虽然已经泛黄,但依旧坚韧,上面的字迹用松烟墨书写,颜色深沉,有的地方因为受潮而有些模糊。

里面是几份字迹各异的密报,似乎来自不同的情报来源 —— 有的是京畿卫戍部队的巡逻兵上报的,字迹潦草,笔画歪斜,显然是在匆忙中写的;有的是枢密院的情报探子记录的,字迹工整,内容详细;还有的是地方官府转呈的,字迹娟秀,可能是出自文书之手。这些密报都被随意地归拢在了一起,没有按时间顺序排列,显得很混乱。大部分内容光怪陆离,什么 “永和八年正月,西市某当铺夜半闹鬼,掌柜失踪,现场只留下一滩黑血”“永和八年四月,皇宫西角楼见黑影掠过,疑为刺客,后派侍卫搜查,查无实据”“永和八年六月,城南破庙出现狐仙作祟,附近百姓不敢靠近”,看似荒诞不经,像是负责记录的人懒得分类,随手丢在这里的。

但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极其简短的密报,写在一张泛黄的宣纸上,纸张边缘已经破损,有几处被虫蛀过的小孔。字迹潦草,笔画歪斜,有的字甚至连笔都断了,仿佛是在极度匆忙或紧张的情况下书写的,墨水都有些晕开。内容大致是:“永和八年七月某日(日期被一个墨点污损,只能看清 “七月” 二字,墨点是油烟墨,颜色比正文的松烟墨更深,显然是后来特意涂抹的),夜巡官兵于西市暗巷(暗巷的名字被撕掉了,只剩下 “暗巷” 二字),见数名行踪诡秘者,皆穿玄衣,蒙面,蒙面布为黑色细麻布,为首者面覆‘夜枭’面具(“夜枭” 二字旁边,有另一个被浓墨重重涂抹掉的词,墨迹厚得能透过纸张,用指甲刮一下,能感觉到墨层的厚度,依稀能看出是 “金” 或 “全” 字的轮廓,可能是面具的全称,也可能是某个代号),其人与……(此处大段内容被彻底涂抹,墨迹深重,反复涂抹了好几层,完全无法辨认,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字痕,像是 “枢密”“粮草”“东宫” 之类的)…… 似有密谋。后官兵追踪至……(此处同样被浓墨涂抹,只留下一个 “河” 字的残笔,“河” 字的三点水清晰可见,后面的部分被涂得严严实实)…… 线索断。”

而在那被涂抹得一团糟的墨迹下方,报告的末尾,有一行极小的、似乎是后来添加上去的批注,字迹与前面的潦草截然不同,笔锋沉稳有力,笔画工整,是标准的柳体,显然是出自某个高官或情报负责人之手。批注内容是:“疑与江南‘金玉堂’有涉。慎查。”“慎查” 二字写得格外用力,笔画深透纸背,能看出批注者当时的谨慎和重视。

江南金玉堂!

沈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金玉堂!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那是江南最大的漕运商会,总部设在苏州,掌控着南北水路运输的命脉,从粮食、丝绸到盐铁,几乎所有的大宗商品,都要经过金玉堂的漕船运输。金玉堂的老板姓苏,名叫苏万霖,是江南有名的富绅,富可敌国,据说他的家产比国库还要丰厚。金玉堂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在江南的水路沿线设有分号,还与地方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江南巡抚、苏州知府都曾接受过苏万霖的贿赂,对金玉堂的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传言说,金玉堂私下里还做着军火走私的生意,从西域购买弯刀和弩箭,卖给江南的盗匪和地方豪强,只是无人敢查证,因为凡是调查金玉堂的官员,要么被调离,要么离奇死亡。

一个佩戴 “夜枭” 面具的神秘人,竟然可能和江南的漕运大亨有牵连?!

这背后的含义,让她不寒而栗。漕运,关乎京城的粮食补给、物资运输,甚至军队的粮草调动 —— 京城的粮食有七成来自江南,都是通过漕运运来的;军队的粮草、武器,也有很大一部分依赖漕运。若是 “影” 组织能通过 “金玉堂” 影响甚至控制漕运,那他们就相当于握住了京城的命脉!一旦他们切断漕运,京城不出一个月就会陷入粮荒,粮价飞涨,百姓暴动;军队也会因缺粮而动摇,战斗力锐减,到时候,整个大靖的朝局都会陷入混乱!这绝不是简单的江湖组织或政敌斗争,而是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巨大阴谋!她甚至想起,十年前沈家被构陷时,父亲统领的镇北军粮草突然被截断,导致军队战斗力下降,最终被冠以 “通敌” 的罪名 —— 当时负责漕运粮草的,正是金玉堂!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细看那份被涂抹的密报,试图从墨迹下分辨出更多的字迹 —— 被涂抹的部分到底写了什么?“其人与” 后面是不是 “枢密院某官员”?如果是,那说明 “影” 组织已经渗透到了枢密院,能接触到军政核心机密;“追踪至” 后面是不是 “金水河”?金水河是京城的主要河流之一,连接着漕运码头,若是在那里失去线索,说明 “影” 组织的人可能通过金水河逃离了京城;那些玄衣人到底在密谋什么?是刺杀帝王、是劫粮、还是里应外合发动政变?她甚至想找出批注的人是谁 —— 能在枢密院的密报上写下批注,还能说出 “慎查” 二字,此人一定身居高位,或许是当年的枢密院院判,或许是慕容翊的亲信,他可能知道更多关于 “夜枭” 和金玉堂的秘密。

她将密报凑近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被涂抹的部分。墨迹虽然厚重,但在灯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些凹陷的笔画 ——“枢” 字的竖弯钩清晰可见,“粮” 字的米字旁轮廓分明,还有 “河” 字的三点水,甚至能看到 “东宫” 二字的残笔。就在她快要辨认出 “枢密院左郎官” 几个字时!

“咔……”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异响,从她来的方向 —— 那条密道的入口处传来!

那声音轻得如同老鼠啃噬木头,又像是石门与石壁摩擦的细微声响,但在绝对寂静的档案库内,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沈璃耳边!

有人!

是有人触动了密道入口的机关?还是…… 有人一直跟在她后面,从怡兰轩就开始跟踪,直到此刻才暴露行踪?!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她所有的激动和热血!她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瞬间冰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 —— 匕首柄上的布条已经被她的手心汗浸湿,滑腻腻的,她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一旦被发现,不仅她的计划会落空,她的性命也会难保 —— 对方既然能跟踪她到这里,必然是训练有素的暗卫,要么是慕容翊派来的,要么是 “影” 组织的人。

她想也没想,猛地一口吹熄了手中的油灯!

“噗” 的一声,橙红色的光芒瞬间消失,整个档案库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

她整个人如同狸猫般蜷缩起来,身体紧贴着冰冷的楠木书架,将自己藏在两个巨大书架之间最深的阴影里。书架上的卷宗散发着陈旧的气息,掩盖了她身上的味道。她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动静 —— 她的听力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像擂鼓一样响在耳边。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步伐稳健,每一步落地都很均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而且不止一个,至少有两个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们的脚步声很慢,似乎在仔细搜查每一个书架,偶尔还会有卷宗被翻动的声音,“哗啦” 一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她能分辨出,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更重一些,应该是身材高大的人,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较轻,可能是个瘦子。

“刚才好像看到这边有灯光。”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清晰,带着一丝沙哑,是常年习武导致的声带磨损,“仔细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陛下吩咐过,乙字号库房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统领。” 另一个声音应道,声音相对年轻一些,脚步声朝着沈璃藏身的方向靠近。

统领?是枢密院的侍卫统领,还是…… 秦统领?!

沈璃的心跳更快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嘴唇被牙齿咬得生疼,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案:如果是枢密院的侍卫,她可以出示慕容翊的玉牌,谎称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档,虽然可能会被盘问,但至少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秦统领 —— 慕容翊派来监视她的暗卫统领,那她就彻底暴露了!秦统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在查 “影”,一旦被他发现她潜入枢密院档案库,不仅她的计划会落空,甚至可能被慕容翊怀疑她别有用心,到时候,沈家的平反就会变得遥遥无期,她的性命也会难保。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她藏身的书架附近。她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移动卷宗时带起的气流,气流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她的手紧紧握住匕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如果被发现,她就先挟持对方,用匕首抵住对方的喉咙,逼迫对方让她退回密道,密道的另一个出口通向皇宫外的一处破庙,那里有她之前藏好的衣物和盘缠,足够她暂时逃离京城,再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那是皇宫的警报钟!只有在发生重大紧急情况时才会敲响,比如火灾、刺客入侵、兵变!钟声从御书房方向传来,声音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在黑暗中形成一片细微的 “沙沙” 声。

“怎么回事?!” 那个低沉的男声惊呼一声,脚步声瞬间加快,“快,去看看!御书房方向出事了,陛下的安全最重要!”

“是!” 另一个声音应道,两人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朝着档案库的入口方向跑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库房外。

沈璃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她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像要跳出胸腔,刚才的一幕,几乎让她以为自己要暴露了。她靠在书架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 警报钟的响起,无疑是救了她一命。

警报钟的声音还在继续,响彻整个皇宫,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人心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这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她摸索着找到那份密报,将其小心翼翼地折好,藏在怀里的暗袋里 —— 暗袋是她在短打内侧缝的,用的是双层粗布,足够隐蔽,这份密报是找到 “影” 和金玉堂的关键,绝不能丢失。

然后,她借着警报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密道入口的方向移动。黑暗中,她能听到其他侍卫奔跑的脚步声、呼喊声,整个枢密院都陷入了混乱 ——“御书房走水了!快救火!”“保护陛下!别让刺客靠近!”“封锁所有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些声音从库房外传来,杂乱而急促,正好掩盖了她移动的声响。她凭着记忆,在书架之间穿行,脚步放得极轻,偶尔碰到卷宗,也会立刻扶住,不让其掉落发出声音。

终于,她来到了密道入口的暗门处。她轻轻推开石门,钻了进去,身后的石门自动合拢,将外面的混乱彻底隔绝。密道内依旧漆黑,沈璃凭着记忆,快速朝着杂役房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甚至不顾石阶上的青苔,几次差点滑倒,手心被石壁上的凸起划伤,流出了鲜血,她却浑然不觉 —— 她知道,警报钟不会响太久,一旦混乱平息,侍卫们就会重新搜查枢密院,包括这间档案库,到时候她再想离开,就难了。

密道内的水珠滴落声和她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急促的节奏。她能感受到父亲留下的墨香越来越浓,知道离杂役房越来越近了。终于,她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 那是杂役房内透过密道入口缝隙照进来的微光。她加快脚步,来到密道入口,推开地砖,钻了出去。

外面的杂役房依旧安静,警报钟的声音已经减弱,显然混乱正在平息。她快速挪回旧柜子,挡住密道入口,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她翻出窗户,再次融入黑暗之中,朝着怡兰轩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轻盈,像一只归巢的鸟,借着宫墙的阴影和巡逻侍卫的混乱,快速穿行,途中只遇到几个匆忙赶往御书房的侍卫,他们没有注意到她这个 “不起眼” 的身影。

回到怡兰轩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宫墙上的影子渐渐变淡,远处的天际线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橙红色,预示着黎明的到来。沈璃推开门,走进内室,反锁房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地喘着气,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她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手心和额头还有未干的冷汗,手臂被石壁划伤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但她毫不在意 —— 她成功了,她找到了关键线索!

她从怀里掏出那份密报,借着窗外的微光,再次仔细翻看 ——“夜枭” 面具、江南金玉堂、被涂抹的密报、批注的 “慎查”……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影” 组织与金玉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联系,很可能就是颠覆大靖的关键。她的手指拂过 “金玉堂” 三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决心 —— 她一定要查清楚金玉堂和 “影” 的关系,找到 “夜枭” 面具的主人,为沈家报仇,也为京城的百姓守住漕运这条命脉。

她将密报藏在旧木箱的夹层里 —— 旧木箱是她从掖庭带出来的,夹层是她自己用小刀挖的,里面还放着之前找到的 “月” 字纸片和柳明远的忏悔书。她将密报放在最下面,上面用 “月” 字纸片和忏悔书盖住,再用一块布垫在夹层口,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 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头发散乱,衣服上沾满灰尘,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像淬了火的钢。

就在这时,丫鬟紫兰端着洗脸水走进来,见沈璃站在窗边,脸色苍白,连忙放下铜盆,担忧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昨晚您一夜没睡,刚才皇宫里响警报钟,吓死奴婢了!听尚宫局的姐妹说,好像是有人闯入了御书房,还放了一把火,火是从御书房的书架烧起来的,幸好侍卫来得快,及时扑灭了,不过书架上的一些卷宗被烧了,陛下也受了点惊吓,现在太医院的人还在御书房守着呢。”

有人闯入御书房?放火?还烧了卷宗?

沈璃心中一动 —— 是 “影” 的人干的?目的是销毁与 “夜枭” 或金玉堂相关的档案?还是慕容翊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她潜入枢密院的事?或者,是慕容翊在试探 “影” 的反应,看看他们是否会趁机对御书房下手?

无论是什么,她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已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手中握着那把解开谜团的钥匙,只能一往无前,别无选择。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 —— 金玉堂、“夜枭” 面具、“影” 组织,她会一个一个查下去,直到揭开所有的真相,为沈家亡魂,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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