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雨势渐歇。
沈渊站在北镇抚司那扇气势恢宏、让百官闻风丧胆的大门前，感觉自己像个走错了片场的群众演员。
他身上的飞鱼服是扒来的，不太合身，湿漉漉地沾着泥点；腰间的绣春刀是捡来的，刀鞘上还有磕碰的痕迹；至于官凭……好吧，那玩意在原主被灭口时大概就化成灰了。
“喂！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从门口传来。
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刚毅的锦衣卫总旗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剥层皮。他身后两名力士也面露警惕。
沈渊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几分属于“自己人”的镇定，上前一步，抱拳道：“卑职锦衣卫力士沈渊，前来报到！”
“沈渊？”那总旗眉头拧成了疙瘩，上下打量着他，“哪个百户所的？腰牌呢？看你这样子，刚在泥地里打过滚？”
（内心oS：何止打滚，简直是在尸山血海里泡了个澡！）
沈渊面色不变，按照路上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地解释：“卑职奉命执行密探任务，遭遇悍匪，兄弟们……都折了。卑职侥幸逃脱，但腰牌和行囊在搏斗中遗失。”他刻意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与狼狈。
总旗眼神中的怀疑稍减，但依旧审视着他：“密探任务？谁派你的？为何我等未曾接到通知？”
（内心oS：因为派任务的人想让我死啊大哥！这我能告诉你吗？）
就在沈渊思考是继续编造一个上官的名字（风险极大），还是干脆装作重伤不支晕倒（演技要求太高）时，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王总旗吗？一大早就在这儿审犯人呢？”
一个穿着同样总旗服饰，但面色白皙，眼神透着一股精明的男子走了过来，目光在沈渊身上扫了扫。
王总旗冷哼一声：“赵德柱，这小子自称是我锦衣卫力士，却无腰牌凭证，形迹可疑。”
赵德柱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了翻：“沈渊……嗯，名录上倒是有这么个人，原隶属城南驿馆监视哨，是个闲职。三日前确实报备外出，说是……回乡探亲？”
沈渊心里立刻给这个赵德柱点了个赞！神助攻啊！“回乡探亲”这个理由，完美解释了他的失踪，也给了他操作空间！
他立刻顺杆爬，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戳穿”的尴尬：“这个……卑职，卑职确实是借探亲之名，私下调查一桩……一桩可能涉及蛮族细作的线索，不想打草惊蛇，故而未曾报备。”他故意将“蛮族细作”四个字咬得略重。
果然，王总旗和赵德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涉及蛮族，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赵德柱合上册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渊一眼：“倒是个有心气的。不过，无令擅动，可是大忌。你既然活着回来了，功过暂且不提，先去录功房报备，查验身份吧。”
王总旗见状，也不再阻拦，挥挥手：“去吧！若查实你胡言乱语，哼！”
（内心oS：谢天谢地谢德柱！下次有机会请你喝酒！）
沈渊如蒙大赦，赶紧抱拳，在一位力士的引导下，走进了那扇象征着大明最高特务机构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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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功房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书办戴着单片水晶眼镜，慢条斯理地核对着沈渊报出的信息。
“沈渊，力士，年十八，无籍贯……”老书办抬起头，从眼镜上方看着他，“你说你探查蛮族细作，可有凭证？哪怕一点线索也行，否则老夫很难帮你归档啊。”
（内心oS：凭证？我总不能把系统揪出来给你看吧？）
沈渊脑筋急转，忽然想起反杀那俩泼皮时，从他们身上摸出的几块碎银子和一个不起眼的铜牌。他当时没细看，此刻连忙掏出那块刻着古怪狐狸图案的铜牌。
“老先生，您看此物……这是我从对方一名眼线身上所得。”
老书办接过铜牌，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影狐？……嗯，确实是那些阴沟里老鼠的标记。你小子，运气倒是不错，竟能摸到他们的边儿，还活着回来了。”
他放下铜牌，提笔在册子上记录起来：“力士沈渊，机敏果敢，独立探查‘影狐’线索，有所斩获……虽程序有亏，然情有可原。鉴于其功，擢升为……小旗！”
毛笔落下，沈渊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这就……升官了？从临时工变成正式基层干部了？
老书办将一块崭新的小旗腰牌和一份任命文书推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说：“去丙字旗第七小队吧，他们那儿刚好缺个小旗。他们的总旗……嗯，就是你刚才在门口见过的王虎王总旗。”
沈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王虎？！那个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猛男？我刚才差点被他当奸细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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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沈渊找到了丙字旗第七小队的值房。刚进门，就看到王虎那壮硕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训斥几名力士。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什么话！我们锦衣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沈渊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卑职沈渊，奉令前来报到，任第七小队小旗！”
王虎猛地转过身，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名力士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降”的新上司。
王虎走到沈渊面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十足。他盯着沈渊看了足足五秒，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沈渊的肩膀上。
“好小子！原来你真是自己人！老子还以为哪个不开眼的蠢贼敢来镇抚司门口晃悠呢！”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拍得沈渊龇牙咧嘴，差点没站稳。
（内心oS：靠！原主这小身板，不会被这家伙拍散架吧！）
“不错！虽然身子骨单薄了点，但有种！敢独自去查蛮子细作，是条汉子！”王虎嗓门洪亮，震得沈渊耳朵嗡嗡响，“以后就在老子手下干！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听见没有！”
沈渊忍着肩膀的酸痛，大声回应：“卑职明白！定不负总旗大人期望！”
王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凑近他低声说：“不过你小子以后出门执行任务，机灵点！瞧你这狼狈样，知道的你是去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丐帮打劫了！我们锦衣卫，出门在外，面子很重要！”
沈渊：“……卑职受教。”（内心oS：我这面子差点就永远留在乱葬岗了！）
王虎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几个，带沈小旗去领新的衣服腰牌，安顿下来！沈渊，给你半天时间休整，下午随我出个任务！”
“是！”众人应道。
一名看起来机灵的年轻力士凑过来，笑嘻嘻地对沈渊说：“沈小旗，这边请。王总旗人挺好的，就是手劲大了点，说话直了点，您多担待。”
沈渊揉着发麻的肩膀，看着眼前这群未来的同僚，又想到那个看似粗豪实则心思未必简单的王总旗，还有那个帮了自己一把的赵德柱……
这锦衣卫的水，果然深得很。
不过，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冷的小旗腰牌，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镇煞诀》内力，以及脑海中那个抠门但潜力无穷的系统。
“也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基层干部的岗位，我先占上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官儿，做得‘有声有色’，顺便把那个想弄死我的混蛋，揪出来做成‘扬州炒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与这森严衙门格格不入的、带着现代灵魂不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