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神梯”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惊涛骇浪,一波强过一波,无休无止地冲击着四人的神魂识海。这并非简单的痛苦,而是仿佛要将他们的意识撕碎、磨灭,再于毁灭中锤炼出更坚韧的本质。
王虎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不懂什么精妙的神魂防御法门,全凭一股悍不畏死的凶煞之气硬抗。他将这威压想象成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将自身意志化作最坚固的盾牌,一步一个脚印,踏得玉阶咚咚作响,虽缓慢,却无比坚定。他的霸体之路,在此刻竟也开始由外而内,隐隐淬炼着精神。
赵千尘早已盘膝坐下,并非放弃攀登,而是以自身神魂为基,以过往钻研的阵法符文为引,在识海中构筑起层层叠叠的意念防线。无数微小的符文在他周身隐现、明灭,与那无形的精神威压激烈碰撞、消磨。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在将这极致的压力当成了磨刀石,打磨自身的神魂韧性。
苏芷清最为艰难。她的生命祝福天赋偏向温和与治愈,对这种尖锐的攻击性精神威抗性最低。她紧咬着牙关,依靠沈渊渡过来的一丝精纯平和的万劫真气护住心脉,同时全力催动天赋,翠绿色的光华笼罩周身,试图化解、抚平那狂暴的精神冲击。这过程如同逆水行舟,极其耗费心力,但她眼神中的柔弱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所取代。
而沈渊,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不仅因为他的修为最高,引来的精神威压最强,更因为他主动将大部分压力吸引了过来,分担伙伴的重负。他立于三人前方,《万劫归一录·吞噬篇》被催动到极致。
与之前吞噬幻境能量不同,这次他吞噬的是纯粹而狂暴的精神力!这极其危险,一个不慎便是神魂重创甚至湮灭的下场。他的七窍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识海之中翻江倒海,仿佛有无数雷霆炸响。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将吞噬而来的杂乱精神力量引导入万劫真气的循环,以自身坚韧无比的道心为熔炉,将其中的狂暴、混乱意念一点点磨灭、炼化,只留下最精纯的精神本源,反哺自身神魂。
这是一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他的神魂在破碎与重组的边缘反复横跳,但每一次重组,都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剔透。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神念在压力下被压缩、提纯,范围虽未扩大,感知却愈发敏锐入微。腕间的秋水煎也传来丝丝清凉之意,帮助他稳定着识海的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千年,又似一瞬。
沈渊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却深邃如星海。他感觉自己的神魂经历了一次彻底的蜕变,虽然总量提升不大,但质量却不可同日而语,神念扫出,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无形精神威压的流转轨迹!
他看向身后。王虎浑身肌肉虬结,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眼神凶悍如上古凶兽。赵千尘周身符文隐现,气息虽然虚弱,神魂却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锋锐。苏芷清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生命祝福的光华更加纯粹自然。
他们都撑过来了!
“走!”沈渊低喝一声,率先迈步。这一次,那恐怖的精神威压虽然依旧存在,却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四人步履明显轻快了许多,沿着白玉仙阶稳步向上。
当最后一级台阶被踏在脚下,所有的精神威压骤然消失无踪。他们出现在第二段仙阶的尽头,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平台。平台尽头,不再是向上的阶梯,而是一座高达百丈、散发着朦胧清辉的巨型白玉门户。门户紧紧关闭,表面流转着复杂的日月星辰、花鸟鱼虫的浮雕,散发出古老、苍茫、而又无比威严的气息。
**仙门!**
仅仅是站在门前,就能感受到那股隔绝凡尘、镇压万古的磅礴道韵。
“闯阵者,能渡‘问心’、‘炼神’二关,心志、神魂已达入门之基。”那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然,仙道贵悟,法不可轻传。第三关,‘悟道廊’,开!”
轰隆隆……
巨大的白玉仙门并未开启,而是在平台一侧的云雾中,凭空延伸出一条回廊。回廊两侧并非墙壁,而是由无数流动的符文、道痕以及变幻莫测的大道景象构成的光壁。有星河流转,有万物生灭,有阴阳交替,有五行衍化……仿佛将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奥秘,都浓缩在了这条回廊之中。
回廊深处,迷雾笼罩,看不真切。
“悟道廊,观万象而明己道。时限,三日。明悟自身道途根基者,可叩仙门。沉沦迷失者,永堕廊中,神魂化道。”
规则简单,却残酷至极。这不是力量的考验,而是对修行者自身道路的终极拷问。若道心不坚,对自身道路认知不清,便会被这浩瀚的大道景象同化,成为这仙门大阵的一部分养料!
王虎看着那变幻莫测的光壁,只觉得头晕眼花,他走的是以力证道的霸体路,对这种玄之又玄的悟道考验,天然有些发怵。赵千尘则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知识的海洋,但同时也深知其中蕴含的危险。苏芷清眉头微蹙,她的道路偏向生命与治愈,与那些杀伐、毁灭的大道景象似乎格格不入。
沈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回廊。他能感觉到,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微微震动,似乎在与这条“悟道廊”产生某种深层次的交互。而腕间的秋水煎,也传递来一种渴望与期待的情绪。
他的道,是什么?
是《万劫归一录》的吞噬与毁灭?
是赏善罚恶系统的规则与秩序?
还是他内心深处,历经两世始终未曾磨灭的,那份属于现代灵魂的底线与坚守,那份对身边人的守护之心?
他知道,答案就在这条回廊之中。
“各自小心,守住本心。”沈渊对三人叮嘱一句,随后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踏入了那蕴含着无尽大道奥秘的“悟道廊”。
光影流转,万象纷呈。他的身影瞬间被无数道痕与法则的景象淹没。
苏芷清、王虎、赵千尘互望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随即也迈步踏入,走向属于各自的“道”之考验。
仙门之前,最后的屏障。能否叩开仙门,得见蓬莱真容,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