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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处理完花咏的烂摊子,盛少罂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后又跑了场马拉松,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精神海因过度消耗而隐隐作痛,连颈后腺体都持续传来沉闷的灼痛感。Enigma的完全体状态维持和刚才那场凶险的信息素对抗,对她尚未恢复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南瑛担忧的搀扶下,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几乎是在踏入家门的瞬间,强撑的意志便松懈下来,身体一软,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大小姐!”南瑛惊呼一声,连忙用力扶住她。

“没事……脱力而已。”盛少罂摆摆手,声音微弱,“帮我放点热水,然后……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早上十点,来接我。”

南瑛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倦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恭敬应下:“是。您好好休息。”她细心地将盛少罂扶到卧室沙发坐下,去浴室放好热水,又准备好温水放在床头,南瑛帮盛少罂除去衣服,进入浴室。

盛少罂几乎是在泡进热水里的下一秒就陷入了半昏迷式的沉睡,南瑛无法帮忙盛少罂清洗,在抱起盛少罂,安抚在床上,盖上被,退出房间。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才被设定的闹钟唤醒。身体依旧沉重酸痛,但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

她记挂着医院里的高途。那个小兔子,算是被她哥哥和沈文琅的冲突无辜殃及,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望一下。

十点整,南瑛准时抵达。盛少罂已经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休闲连衣裙,妆容遮掩了大部分的疲惫,只是眼底的倦色依旧难以完全消除。她手里捧着一束精心搭配的、以清新雏菊和舒缓的鼠尾草为主的花束,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印有涅墨西斯标志的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补品礼盒和一盒高品质的果切盒。

“去医院。”她吩咐道。

车子抵达第七医院VIp病房楼层。盛少罂让南瑛在楼下等候,独自捧着花束和礼物走向高途的病房。

房门虚掩着。她正要敲门,却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高途半靠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戴着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正小口喝着水。而床边,一个绝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动作略显笨拙甚至有些暴躁地……跟一个苹果较劲,果皮断了好几次,削出来的形状惨不忍睹。

是沈文琅。

盛少罂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直接推门而入。

听到动静,病房内的两人同时抬头。高途看到盛少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沈文琅,神色变得紧张而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而沈文琅转过身,看到来人是盛少罂,尤其是她手中那束明显精心挑选、甚至刻意突出了鼠尾草元素的花和那些名贵礼物时,原本就冷硬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周身的气压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他手中那把水果刀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盛小姐。”高途率先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盛少罂语气自然地走上前,仿佛没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将花束递给高途,“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她目光扫过高途依旧贴着纱布的额角和略显病态的脸色,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与对待沈文琅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没事了,谢谢您关心。”高途接过花,那清冽的鼠尾草香气让他心跳莫名加速,更不敢去看旁边沈文琅的脸色。

“盛、少、罂。”沈文琅冷冰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猛地将水果刀和那个削得乱七八糟的苹果扔在床头柜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吓得高途微微一颤。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逼近两步,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这里不欢迎你。立刻出去。”

盛少罂仿佛才注意到他一般,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果切和补品放在桌上,拿出果切盒打开和拿出里面的叉子递给高途,然后才缓缓转过身,迎上沈文琅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红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沈总这话说的有趣。”她语气轻慢,“这第七医院,什么时候改姓沈了?还是说,高秘书签的不是劳动合同,而是卖身契,成了你沈文琅的私人所有物,连探视权都被你垄断了?”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个惨不忍睹的苹果,“我来探望因我盛家的事而被无辜牵连的受伤人,表达歉意和关心,什么时候需要经过沈总批准了?还是说,沈总做贼心虚,怕别人知道你hS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安全措施形同虚设,连自己的首席秘书都护不住?”

“受害人?”沈文琅嗤笑一声,眼底的怒火更盛,焚香鸢尾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辛辣烟熏的气息带着浓烈的敌意和警告,试图压制对方,“盛少罂,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心里打什么算盘,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送花?送补品?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人直接骗到你家里去了?你给我离他远点!”

高途在一旁拿着叉子准备吃水果,看着发怒的沈文琅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想开口劝阻:“沈总,盛小姐她只是好意……”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沈文琅头也不回地厉声打断,目光依旧像淬了毒一样锁着盛少罂,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盛少罂非但没有被他的信息素和怒火吓退,反而向前轻迈了一小步,穿着高跟鞋的他与沈文琅同高,直视着沈文琅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与占有欲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试图掩饰的一切:

“沈文琅,”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文琅紧绷的神经上,“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阻止我来探望高途,甚至阻止我去追求高途的。”

她顿了顿,目光极尽讽刺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从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到他还沾着点苹果汁液的手指:

“是以他的上司身份?是以那个……无数次当众羞辱他、贬低他、甚至将他视为‘垃圾’和‘麻烦’的、冷酷无情的老板的身份?”

“还是以那个口口声声厌恶omega,却偏偏要一个‘beta’秘书在身边待了十年,只允许自己‘欺负’他、使唤他、享受他的依赖,却在他身上沾上别的omega信息素味道后耿耿于怀、动辄羞辱,明明在意得要死,却从不肯承认,甚至在他因你而受伤后,只会在这里无能狂怒、见不得别人对他示好的……‘暗恋者’身份?”

盛少罂的话音如同冰锥,狠狠戳进病房凝滞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赤裸裸的嘲弄和洞穿一切的残忍。

她看着沈文琅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更加难看的脸色,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像是找到了最好玩的玩具,唇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刺骨:

“或者……”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沈文琅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你更享受这种……既不肯承认、又无法放手的扭曲状态?享受这种把他拴在身边,看他因为你偶尔施舍的一点‘不同’而患得患失、卑微隐忍的掌控感?沈文琅,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说破,他就永远是你掌中之物,可以任由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在你不需要的时候,连别人看一眼、靠近一点,都是僭越?”

“你胡说八道!”沈文琅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戳中心事的恐慌而微微扭曲。他周身的焚香鸢尾信息素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不再是丝丝缕缕的警告,而是铺天盖地的、带着毁灭性压迫感的狂潮,狠狠压向盛少罂!病房内的玻璃器皿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震颤声。

高途被这恐怖的信息素压得瞬间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几乎要蜷缩起来,手中的叉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果切盒里。他惊恐地看着沈文琅,又看向在如此可怕的压力下依旧站得笔直、甚至嘴角还噙着那抹可恶笑意的盛少罂,大脑一片空白。

盛少罂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足以让任何Alpha跪地求饶的威压。她甚至轻轻“啧”了一声,仿佛在嫌弃沈文琅的失态。那浓烈的焚香鸢尾气息在靠近她周身时,竟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悄然化解、吸收,无法撼动她分毫。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盛少罂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与沈文琅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沈文琅。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只会无能狂怒的雄狮。除了用信息素吓唬人和砸东西,你还会什么?”

她目光转向床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高途,语气忽然变得极其“诚恳”:“高秘书,你看,这就是你效忠了十年、兢兢业业为之付出一切的上司。在你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想的不是如何补偿你、安抚你,而是忙着驱逐任何一个可能对你好的人,甚至不惜用信息素来恐吓虚弱的你。这样的老板……”

她重新看向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的沈文琅,发出了最终的灵魂拷问:

“真的值得你付出忠诚,甚至……更多的感情吗?”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目光落在那个被沈文琅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上,“顺便说一句,沈总,削苹果不是打仗。如果你连这点表达关心的方式都做得如此……充满攻击性,我建议你还是直接用买的比较好。免得吓到病人。”

这句近乎羞辱的调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文琅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有暴怒,有难堪,有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恐慌,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巨大恐惧。他死死地盯着盛少罂,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言语在对方那精准而恶毒的剖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或者摧毁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砰——!”

一声闷响,墙壁似乎都震动了一下。沈文琅的手背瞬间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丝。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几乎是绝望地瞪了盛少罂一眼,然后又极其复杂地、飞快地扫了一眼床上吓得几乎要窒息的高途,最终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暴戾和狼狈,大步冲出了病房,将门摔得震天响!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辛辣的焚香鸢尾余味,以及那个被遗弃在床头柜上、削得奇丑无比的苹果。

高途怔怔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盛少罂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将他过去十年所有隐忍的、卑微的、不敢深思的情感和猜测,全都血淋淋地翻了出来,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沈文琅那暴怒又狼狈离开的背影,似乎也在无声地印证着某些他一直不敢确认的事情。

盛少罂看着高途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抽出纸巾,自然地替他擦掉额角因惊吓而渗出的冷汗。

“吓到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抱歉,话可能说得重了点。但有些脓疮,不挤干净,只会烂得更深。”

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有时候,退一步,才能看得更清楚。至于某些人……”

她看了一眼病房门的方向,轻笑一声:“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想想清楚吧。毕竟,承认自己栽了,对某些高高在上的Alpha来说,可能需要点时间。”

说完,她拍了拍高途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高途一个人,对着那束宁静的雏菊和鼠尾草,以及那个丑陋的苹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乱之中。

盛少罂的探病,果然总是能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将一切隐藏的暗流彻底掀成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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