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龙潜谷在白日的喧嚣过后,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只有溪流的潺潺声和偶尔从新建木屋中传出的鼾声,证明着这片土地的生机。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暗流已然汹涌到了临界点。
张老三窝棚里,几道人影在黑暗中幢幢闪动,压抑的喘息和低语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都联系好了?”张老三的声音干涩而紧张,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三哥,放心!”侯五的声音尖细,难掩兴奋,“算上咱们几个,一共十二个弟兄!都受够了那小子和他定的狗屁规矩!刘大那边也跟几个对工分分配不满的人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发难!”
“家伙呢?”张老三追问。
“搞到了!”另一个黑影,正是刘大,瓮声瓮气地拍了拍身边,“趁今晚后半夜守卫换岗的空档,从工建队存放工具的地方,摸出来五把开山斧,还有几根结实的橡木棍!够用了!”
他们计划在黎明前,人最困顿的时候发动。目标直指陈默的木屋!他们不敢想杀掉陈默,那会引发赵虎和王铁柱的疯狂报复。他们的打算是控制住陈默,然后以“谈判”为名,逼迫他修改规矩,给予他们这些“老资格”更多的特权,甚至瓜分部分物资的管理权!在他们看来,只要挟持了陈默,群龙无首之下,赵虎等人投鼠忌器,必然屈服。
“记住!动作要快!控制住陈默就成!别伤人……至少别见血!”张老三最后一次叮嘱,手心却全是冷汗。他知道这是在走钢丝,但连日来的怨气和对面子上“话语权”的渴望,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窝棚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两双眼睛正如同潜伏的猎豹,将他们的密谋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正是赵虎安排下的眼线。
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退后,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迅速奔向陈默和赵虎的住处。
“先生!虎哥!他们动了!就在张老三窝棚,十二个人,拿到了斧头和棍棒,计划后半夜动手,目标是先生您!”眼线急促而清晰地汇报。
赵虎眼中凶光暴涨,猛地看向陈默:“先生!让俺带人现在就去把他们全抓起来!”
陈默坐在木墩上,神色在跳跃的油灯光芒下明暗不定。他轻轻摇头,语气冰冷:“不急。等他们出来,人赃并获。告诉弟兄们,按计划行事,没有我的信号,不许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中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寅时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张老三窝棚那简陋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十几条黑影如同夜行的老鼠,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手中紧握着斧头和棍棒,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他们互相打了个手势,猫着腰,朝着陈默木屋的方向潜行而去。
为首的张老三心脏狂跳,既紧张又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只要穿过前面那片堆放建筑木材的空地,再绕过新建的粮仓,就能抵达陈默的住处……
就在他们半数人踏入那片木材堆放区的瞬间——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射入他们前方的空地,箭尾剧烈颤抖,发出警示般的嗡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老三等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停下脚步,骇然四顾!
“点火!”赵虎那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猛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下一瞬,原本漆黑一片的山谷仿佛被瞬间点燃!无数支火把“呼”地一下同时亮起,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火光跳跃,映照出赵虎那杀气腾腾的脸庞,以及他身后数十名早已埋伏多时、手持明晃晃兵刃的护卫队员!他们如同神兵天降,已然将张老三这十几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王铁柱手持一柄沉重的铁锤,沉默地站在赵虎身侧,眼神如同看着一堆亟待处理的废料。甚至苏瑾也站在稍远处,脸色虽然苍白,却紧紧抿着嘴唇,手中还握着一根削尖了用来防身的木棍。
而他们原本的目标——陈默,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护卫队后方一处稍高的土堆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们,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中计了!
张老三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从头浇到脚!他手中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侯五、刘大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转筋,几乎要瘫软下去。
“拿下!”赵虎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或狡辩的机会,爆喝一声,如同虎入羊群,第一个冲了上去!
护卫队员们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闻令而动,如狼似虎地扑向那十几个早已吓破胆的叛乱者!
战斗(如果这能称之为战斗的话)在瞬间开始,又在瞬间结束。
面对全副武装、士气如虹且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护卫队,张老三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有人还想举起斧头反抗,被赵虎一刀背狠狠砸在手腕上,骨裂声清晰可闻,惨叫着倒地。有人想逃跑,却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护卫队员轻易踹翻,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包括张老三、侯五、刘大在内的十二名参与作乱的流人,全部被制服,按倒在地,如同待宰的牲口。
赵虎一脚踩在试图挣扎的张老三背上,将他死死摁住,抬头看向陈默:“先生!首恶及从犯共计十二人,已全部拿下!请先生发落!”
整个过程中,陈默一言未发,只是冷漠地看着。直到此刻,他才缓缓从土堆上走下,一步步来到被按跪在地上的张老三面前。
张老三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恐惧的泪水,他看着陈默那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彻底崩溃,哭喊道:“陈先生!饶命!饶命啊!是……是俺猪油蒙了心!俺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俺也为山谷出过力的份上,饶俺一命吧!”
陈默俯视着他,如同俯瞰一只蝼蚁,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我给过你机会。立规矩时,你未反对。分配劳作时,你未申诉。但你选择了串联、密谋、甚至意图持械胁迫。”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面如死灰的从犯,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撞击,传遍整个寂静的山谷:“我早就说过!龙潜谷,安危与共,令行禁止!任何人,胆敢破坏规矩,挑战秩序,图谋不轨,这就是下场!”
他猛地一挥手,对赵虎下令:“将张老三、侯五、刘大这三个首恶,单独关押,严加看管!其余从犯,另行关押,等候处置!”
“是!”赵虎洪声应命,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的张老三提了起来。
雷霆之势,迅捷无比。一场尚未真正开始的叛乱,便被以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的掌控,扼杀于萌芽之中。
火光映照下,陈默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威严。所有被惊醒、远远围观这一幕的流人们,无不噤若寒蝉,心中那点或许曾有过的微小念头,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们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年轻的领袖,不仅拥有超凡的智慧,更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必要时,冷酷无情的雷霆手段!
龙潜谷的夜空下,权力的铁律,用最直接的方式,刻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