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雾裹着腐臭,像块湿冷的破布捂在黑蝎族营地头顶。凌倾雪缩着脖子跟在沈默身后,灰布学徒装的领口蹭得下巴发痒,脸上的煤末被雾气打湿,顺着脸颊往下淌黑印子,活像刚从煤堆里滚出来。
“把腰再弯点,别跟个旗杆似的。”沈默回头瞪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极低,狼耳警惕地扫着周围,“你看其他学徒,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凌倾雪赶紧佝偻身子,手里推着辆装满脏水桶的小车,轮子碾过营地的泥地,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混在远处传来的丧尸嘶吼里,倒也不突兀。营地中央的篝火还没灭,暗红的火苗舔着木柴,几个守夜的守卫靠在树干上打盹,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手里的改装枪斜斜地搭在腿上,一看就没什么警惕性。
“往左边走,铁笼区在篝火后面。”沈默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端着枪的守卫身上——那守卫正打着哈欠,眼神迷离,显然是熬了一整晚。
两人推着小车,慢悠悠地朝着铁笼区挪。路过篝火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烤肉的焦糊味——黑蝎族的人正烤着不知道什么肉,油滴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引得凌倾雪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饿了?”沈默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废话,昨晚就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凌倾雪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等救了沈默,我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最好是热乎的。”
“等活过今天再说吧。”沈默的语气刚落,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守卫的呵斥声:“老实点!再动就打断你的腿!”
凌倾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推着小车加快了脚步。绕过篝火,一片密密麻麻的铁笼出现在眼前,每个铁笼里都关着一个兽化人,他们大多蜷缩在角落,眼神里满是绝望,有的身上还带着伤,伤口流着血,却没人管。
“在那边!”沈默的声音带着点急促,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铁笼。
凌倾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铁笼里的人正是沈默!他靠在铁笼的栏杆上,头微微低着,银灰色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蜷缩着,脚踝处的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沈默!”凌倾雪下意识地想喊出声,被沈默一把捂住了嘴。
“小声点!想被守卫发现吗?”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责备,“我们现在是学徒,不能暴露身份。”
凌倾雪点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铁笼里沈默的腿伤,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那伤口上还沾着泥土和铁锈,显然已经感染了,周围的皮肤红肿不堪,甚至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脓水。
“我们得快点救他,他的腿伤再不处理,就废了。”凌倾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怀里掏出疗伤药剂瓶,紧紧攥在手里。
沈默没说话,眼神沉得厉害。他推着小车,假装要去给铁笼里的兽化人送水,慢慢靠近沈默的铁笼。守卫看到他们,只是扫了一眼,骂道:“快点送,送完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好嘞!”沈默应了一声,推着小车走到沈默的铁笼前。
凌倾雪蹲下身,打开水桶的盖子,假装要往铁笼里的水盆里倒水,趁机压低声音:“沈默,我们来救你了,你的腿伤怎么样?”
沈默缓缓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看到凌倾雪和沈默,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是你们……我的腿……没事,死不了。”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凌倾雪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们带了疗伤药剂,能帮你处理伤口。”她刚要把药剂瓶递进去,就被沈默拦住了。
“不行,现在太危险了,守卫还在旁边。”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得等晚上,等守卫换岗的时候,再想办法打开铁笼,给你处理伤口。”
沈默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暖意。他看着凌倾雪脸上的黑印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你们的伪装……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当然,为了救你,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劲。”凌倾雪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你再坚持一下,晚上我们一定救你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守卫走了过来,踹了踹沈默的铁笼:“磨蹭什么呢?快点倒水,别在那里偷偷摸摸的!”
凌倾雪心里一紧,赶紧把药剂瓶塞进怀里,拿起水桶,快速往水盆里倒了点水,然后推着小车,和沈默一起离开了铁笼区。
走在回水房的路上,凌倾雪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回头看了一眼铁笼里的沈默,他依旧靠在栏杆上,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希望。她攥紧了怀里的疗伤药剂瓶,心里暗暗发誓:晚上一定要救沈默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