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女,林铭无视了她那杀人般的视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没想到你这个家伙还是个老好人呢。”
听见林铭对自己的评价,夏空微微一愣,秀眉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明明是在夸人,怎么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比骂人还难听?
“我叫林铭,是……额,异国的旅行者。听说拉古那的狂欢节即将开始,特意来看一看。”
既然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出于礼节,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你好像在打听翡萨烈家族?”
或许是源自于共鸣能力,夏空天然自带一种大自然般的亲和力,跟谁都能很快熟络起来。更何况林铭的玩笑虽然有些直白,却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不少传闻,你要听哪个?”
少女俏皮一笑,点点绿色的微光蓦地从半空中出现,并汇聚在她的手中,化成了一个竖琴。
“《最古的幽暗》《毒药夫人》,还是《操弄人心的幻梦水母》?”
“啊?”林铭张大了嘴巴,最古、幽暗、操弄人心……怎么听怎么像是那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啊。
“啊什么啊,传闻就是这样,我只是忠实地还原了而已。”夏空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直勾勾地看着林铭的眼睛,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怎么样?要不要身临其境地体验一下那些传闻?不瞒你说,我的共鸣能力可以帮你重奏一下那些见过翡萨烈家主曾经的频率。要试试吗?试试吗。试试吗。”
夏空那翠绿色的眼睛布灵布灵地闪着。异国的来客究竟意欲为何……神秘的翡萨烈家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两个神秘的人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她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一首非常精彩的诗歌!
“那个……”即便是林铭,碰见这样的角色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挠了挠嘴角,尴尬道,“我只是问个路,对那个翡萨烈家主不感兴趣。”
“诶~”
听林铭这么说,夏空顿时换上了一副被打击到的表情,刚才还光芒万丈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就像……
对,就像你信心满满写完考试卷,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觉醒来交了卷子却发现同班同学都从隔壁考场走出来。
“翡萨烈家族……简单说就是,翡萨烈家族是当初第一批登陆群岛并建立了黎那汐塔最初秩序的家族之一。他们的传承甚至比修会还要古老,而提取深海植物炼制毒药则是他们的祖传手艺。”
谁家手艺人是提取毒药啊!
“有传言甚至说,他们竞选家主的方式,便是互相服下对方的毒药,最后能活下来的便是家主。”
“老师我有问题。”林铭举起手打断了夏空的话,“那如果我给对方下毒,然后在毒发前干掉对方,是不是也能当选翡萨烈的家主?”
夏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能当上翡萨烈家主候选人的家伙是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吧?他们可是一顶一的顶级共鸣者。
选择互相服用毒药这种方式选拔家主,一方面是忠于翡萨烈家族的古老传承,另一方面则是这种方式不会影响到家族其他人。”
林铭想了想,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并没有声痕,因此大概率不是共鸣者。
“不过……”夏空说着突然一顿,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你的想法或许真的有可能实现。有传闻说现任翡萨烈家主并未正常参加家主竞选,而是直接毒杀了上任家主篡夺了宝座。”
但林铭却并不感到意外。
——这才对嘛,
真男人从来不玩顺位继承制。
玄武门对掏,谁赢谁皇帝。香积寺对砍,谁输谁叛军。
林铭对这个翡萨烈的家主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我该怎么去找翡萨烈家族的驻地呢?”
夏空回忆了片刻,“翡萨烈家族被赶出拉古那城以后就举族搬到了狄萨莱海脊,就在氤柔水境的南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什么要打自己的胸口?”
夏空说着说着,突然林铭开始捶胸顿足起来,当即有些疑惑。
对此,林铭只能默默地擦掉眼泪,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躲避漂妹专门先一步从氤柔水境跑回来。结果你告诉我想要去狄萨莱海脊还要经过氤柔水境?
那和小鱼往猫嘴里跳有什么区别?
“那个……我这是第一次来黎那汐塔,不认识路,你有什么靠谱的朋友能带我去吗?对了,最好能够绕开氤柔水境。”
虽然夏空不知道林铭为什么要特意提一嘴要绕开氤柔水境,只当他是不习惯那里潮湿的空气,
“绕开氤柔水境,我想想啊……出了城往南走,经过埃格拉小镇也可以到狄萨莱海脊。要去那里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正好我也想找一找些诗歌的灵感。”
“能绕开氤柔水境!太好了,谢谢,谢谢……”
林铭一把抓住夏空的手,用力地摇着。夏空被林铭这突然亲密起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表示不需要客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感谢不是带他去狄萨莱海脊,而是能够绕开氤柔水境。
事不宜迟,林铭拉着夏空,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南方走去……
“呃,如果直接往南方走的话可就下海了。我们应该先朝着东边走,出了城再朝东南方走……而且,我们现在面朝的是北方……”
夏空没想到有人可以路痴到这种地步,便主动担任起了向导的职责。
————
经过了四个小时的路程,两人终于来到了埃格拉小镇,埃格拉小镇是一个位于山腰上的小镇。当林铭和夏空两人抵达山脚埃格拉小镇最外围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19点。
太阳已经落山,灰蒙的雾气像是一层腐朽的纱布,将整个小镇裹得密不透风。明明是翡萨烈家族通往拉古那城的必经之路,街道两旁的房屋上的窗框却如同空洞的眼窝一般,无声凝视着闯入者。
完全不像有活人居住的模样。
铁皮招牌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那声音却总是在不该停顿的时候戛然而止,仿佛是某种存在刻意屏住了呼吸。
远处的路灯投下扭曲的影子,而那影子却仿佛不想被人发现一样,一闪而过。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金属腥气,令人喉头发紧。
二人脚下的泥土松软异常,每一步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拉扯着,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