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身影缓缓转过来的瞬间。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大脑，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她们想过宗主可能是一位威严的中年妇人，也想过可能是驻颜有术、风韵犹存的绝色美妇。
她们甚至做好了看到一个行将就木、气息腐朽的老妪的心理准备。
可她们做梦都想不到。
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一张……
一张稚气未脱，粉雕玉琢，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脸庞。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月白色道袍，身形娇小，乌黑的长发梳成两个可爱的发髻，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泉水，不含一丝杂质。
若非那股自她体内散发出的，渊深如海，几乎要将她们金丹都碾碎的恐怖气息真实不虚。
她们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个长老带来见世面的小孙女。
这……就是合欢宗的宗主？那个手段狠辣，心机如海，让所有长老都闻之色变的叶洁依？！
巨大的反差，让两位金丹长老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你们来了。”
少女开口了。
那是一串清脆娇憨，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动听嗓音。
可这串嗓音落入潘瑾怜和柳如烟耳中，却不亚于九幽魔音，让她们神魂剧震，刚刚恢复不久的灵力，再次被压制得近乎凝滞。
恐惧，再一次攫住了她们的心神。
然而，那位少女宗主，叶洁依，并没有再看她们一眼。
她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两位在宗门内权势滔天的金丹长老，饶有兴致地落在了她们身后的秦寿身上。
那份打量，不像是在看一个弟子。
更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让她产生了浓厚兴趣的玩具。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就是那个‘故人弟子’？”
叶洁依微笑着，用一种纯真无邪的语调，问出了一个让两位师娘心脏都险些停跳的问题。
她没有问黑风山之行，没有问赵无极之死，甚至没有问妖阵。
她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一针见血，直指那份战报中最引人遐想，也最致命的一点！
完了！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们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死死地盯着秦寿，生怕他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在这种等级的大能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秦寿的反应，却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在被那双纯真又可怕的眸子注视的瞬间，他立刻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憨厚”模样。
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吓傻了的山里娃，下意识地就朝着潘瑾怜身后缩了缩。
他甚至紧张地伸出手，抓住了潘瑾怜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那张俊朗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他结结巴巴地，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宗主回话。
“回……回宗主……弟子……弟子秦寿。”
“什……什么故人……弟子听不懂……”
他将一个没见过世面、第一次面见天大的人物，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少年形象，演得入木三分，毫无破绽。
秦寿的识海深处，系统的骚气电子音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哟哟哟，来了来了！影帝级别的表演！】
【宿主，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你看看，你看看这无辜的小眼神，这恰到好处的结巴，这微微颤抖的小手！完美！你现在就是全宗门最靓的那个弱鸡仔！】
秦寿没有理会系统的鬼叫。
他只是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将一个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形象维持到底。
大殿之上。
叶洁依看着秦寿的表演，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眨了眨。
忽然，她笑了。
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甚至轻轻地拍了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赞叹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
“演的真好。”
轰！
听到这四个字，潘瑾怜和柳如烟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们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停跳。
被看穿了！
秦寿的伪装，被宗主一眼就看穿了！
两人瞬间面如死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们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宗主雷霆震怒，她们三人会被当场抹杀，连神魂都剩不下来。
然而。
叶洁依却话锋一转。
她重新看向两位面色惨白的长老，笑容依旧天真烂漫。
“本座是说，你们的战报，写得很好。”
“两位金丹长老联手，力排万难，竟能斩杀金丹后期的虎妖王，还勘破了妖王布下的歹毒妖阵，为宗门立下大功。”
“不错，很不错。”
“本座，会重重有赏。”
什么？
潘瑾怜和柳如烟都愣住了。
战报？
宗主夸的是她们的战报？
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涌上心头，让她们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叶洁依没有再看秦寿。
她仿佛真的对这个“吓傻了”的小弟子失去了兴趣。
她只是挥了挥手，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潘长老，柳长老，赵无极殒命，执法堂和外事堂不可一日无主，你们尽快处理好后续事宜。”
“是……是！弟子告退！”
潘瑾怜和柳如烟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几乎是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秦寿，逃也似的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道观，重新站在白玉阶梯上，被山顶的冷风一吹，两人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对她们而言，比跟赵无极在毒阵里死斗还要煎熬一万倍。
而一直“瘫软”在潘瑾怜怀里的秦寿，看似惊魂未定，实则，他的识海中，正回荡着系统最后那一声尖锐的警报。
那是在叶洁依说出“演的真好”之后，又在她说出夸奖战报之前，系统捕捉到的，一闪而逝的真实情绪。
【叮！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
【情绪判定：“有趣的猎物”！】
【目标锁定率：70%！】
【系统最终点评：【宿主，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这千年老妖婆对你产生兴趣了！她刚才那句‘演的真好’，不是说给师姨她们听的，就是说给你听的！她看穿了！她什么都看穿了！】】
一场无声的心理交锋，在诡异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秦寿靠在潘瑾怜柔软的怀中，平静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那双低垂的，看似充满恐惧的眸子深处，一抹比千年玄冰还要冷冽的寒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