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楼，合欢宗的销金窟，也是消息最灵通的粪坑。
秦寿背着那把宽过肩膀的破刀，双手抄在袖子里，一副进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模样，晃晃悠悠地踱了进去。
他身后百米开外，两名圣女殿的卫士贼头贼脑，装作闲逛，实则把全部心神都锁定在他身上。
秦寿压根没理会。
两条跟屁虫而已，还不配他回头。
一脚踏入万宝楼大门，喧嚣之气混着灵药清香、法宝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无处不在的八卦。
“哎，听说了没？圣女殿的林长老去听潮小筑踢馆，结果连门都没进去，被人家怼回来了！”
“真的假的？那个新来的秦师弟一个人干的？”
“他？拉倒吧！一个炼体境的废物，还不是仗着柳长老和潘长老撑腰？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神气什么！”
“嘘！你他娘的不要命了？现在谁不知道那两位长老把他当眼珠子护着，这话传出去，戒律堂的鞭子可不认人！”
嘈杂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钻进秦寿耳朵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自顾自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走到角落一个挂着“天机阁”牌子的柜台前。
一个干瘦的山羊胡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流哈喇子，面前的木牌歪歪扭扭地写着：“只收情报，概不赊欠”。
秦寿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柜面上敲了三下。
叩，叩，叩。
“干嘛？”山羊胡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满脸的不耐烦。
秦寿没说话，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大把东西，哗啦一声，全丢在了柜台上。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上品灵石的光芒一下照亮了这昏暗的角落。
周围正在交易的几个修士，动作猛地一停，脖子僵硬地转了过来。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一小堆，少说也有一千块上品灵石！
山羊胡老头的一双瞌睡眼猛地瞪大，口水都来不及擦，整个人从柜台后面弹了起来。
“客……客官……您……您这是要买什么通天宝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寿掏了掏耳朵，拔高音量，刚好让半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买东西，发个悬赏。”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堆灵石。
“一千上品灵石，买圣女殿直属卫队长，林远山的所有黑料。”
“记住，是所有！不管是他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还是当了长老后贪了谁的月例，我全都要！越黑越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轰！
整个万宝楼大厅，炸了锅！
“我操！一千上品灵石？就为了买林远山的黑料？这他妈是疯了吧！”
“这哥们谁啊？太狠了！这是要把林远山往死里整啊！”
“林远山这是刨了人家祖坟了？这仇结大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秦寿身上，又很快转移到那堆足以让金丹修士都眼红的灵石上。
山羊胡老头已经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用一千上品灵石，去搞一个金丹四重的卫队长？简直是疯了！
“客官，您……您认真的？”
“废话！”秦寿不耐烦地一挥手，“钱是我的，我想怎么烧就怎么烧。你只管把消息给我挂到最显眼的地方，三天！三天之内，谁送来的料最猛，这钱就是谁的！”
“记住，匿名！老子不想惹麻烦！”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一眼那堆灵石，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叮！】
【恭喜宿主解锁骚操作：【钞能力之当众打脸】！】
【一千上品灵石，买的不是情报，是人心！是贪婪！是从今天起，让林远山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的恐惧！宿主，您这操作，简直是诛心啊！】
秦寿屏蔽了系统的彩虹屁。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合欢宗所有藏在暗处、见钱眼开的家伙，都行动起来。
他溜溜达达地上了二楼，来到贵宾鉴宝区。
“爷，您里边请！想出手宝贝，还是淘换点什么？”一个管事哈着腰迎了上来。
“卖点破烂。”
秦寿被请进一间静室，片刻后，一个身穿锦袍、气质精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正是万宝楼的首席鉴宝师，金三通。
“在下金三通，见过道友。听闻道友有战利品出手？”
秦寿点点头，从储物袋里稀里哗啦倒出一堆东西，都是从魅心长老那些徒子徒孙身上扒下来的法器，品阶不高，胜在量大。
金三通扫了一眼，笑容不变：“道友好身手，这些物件虽品相一般，但我万宝楼……”
两人你来我往，为几块灵石的价格扯皮。
秦寿忽然一拍大腿，长叹一口气。
“唉，真是倒霉，本来想清静几天，结果天天有人在耳边嗡嗡嗡，烦死了！”
金三通顺势给秦寿续上茶：“哦？道友莫非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烦心谈不上，就是晦气！”秦寿端起茶杯，一脸嫌弃地抱怨，“前两天，那个叫林远山的带人来我那，说要搞什么‘安全评估’，那德行，简直是上门讨债！”
金三通续茶的手顿了一下。
果然是这位爷。楼下那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林长老嘛，圣女跟前的红人，行事霸道了些。”金三通打着哈哈。
秦寿放下茶杯，继续抱怨：“霸道我倒不怕，我就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最近也不知道哪个嘴碎的，老在我面前念叨，说那林远山当年为了把他那个废物侄子塞进内门，在大比上黑了人家的名额。”
金三通心头一跳。
这件事宗门里一直有传闻，但从未有过实证。
他状若无意地追问：“道友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空穴来风，未必是真啊。”
“我哪知道？”秦寿撇撇嘴，一脸“你别想套我话”的警惕，“反正传得到处都是。我还听说啊，当初抓住他这把柄的，是执法堂的王长老。可惜了……”
他摇着头，啧啧有声。
“王长老现在自己都折在戒律堂了，人走茶凉，听说他藏证据的那个洞府，早就被他手下那帮早已倒戈的家伙给搬空了。”
“不然，嘿，这消息要是真的，拿去卖给楼下那帮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怎么着也得值个百八十块灵石吧？”
说完，他话音一顿，立刻闭上嘴，指着桌上一把断了半截的飞剑，开始跟金三通为了三块下品灵石的价格，争得面红耳赤。
王长老！王德发！
那个刚被潘瑾怜废掉的老家伙！
他和圣女殿一系是死对头，手里有林远山的黑料，太正常了！
王德发倒了，他手下的人为了自保，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把这消息泄露出来卖钱，也完全合情合理！
一个已经死掉的王长老……一份足以致命的黑料……
这消息，如果不是卖给楼下那群散修，而是卖给……执法堂里，那位被圣女殿压制了上百年，做梦都想把林远山弄死的张副堂主！
那是什么？那不是百八十块灵石！那是一份天大的人情！是一份能让张副堂主引为心腹的投名状！
金三通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三块下品灵石，唾沫横飞的“少年”，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蠢货！
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这蠢货却只看到几块灵石！
最终，交易达成。
秦寿揣着几百块灵石，吹着口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万宝楼。
他一走，金三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狂热。
他立刻反锁静室大门，冲到桌案前，取出了一枚专用于绝密通讯的传讯玉简。
神识沉入，他斟酌着用词，将刚才的情报伪装成“来自王长老旧部走投无路的匿名密报”，字里行间满是对林远山的恨意和对新靠山的期盼。
做完这一切，他指尖灵力一吐。
咻！
一道细微的流光，自万宝楼冲天而起，射向合欢宗深处，执法堂副堂主的洞府。
金三通长出了一口气。这桩阴谋的源头，被嫁接到了一个死人身上，和那个揣着几百灵石沾沾自喜的“乡下蠢货”，再无半点干系。
执法堂，地底静室。
黑暗中，盘膝而坐的张副堂主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那道飞来的流光。
神识扫过。
“咔嚓！”
玉简在他掌心化为齑粉。
死寂的黑暗里，响起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笑声里满是杀意和狂喜。
“林远山……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