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看也不看,反手一抄,将兀术那兀自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抓在手中!
随即,他一把夺过旁边插着的北狄狼头大纛,将兀术的头颅狠狠地插在了旗枪顶端!
他跃上高处,运足内力,借助外骨骼的扩音辅助,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了整个战场:
“北狄主帅兀术已死!首级在此!!!”
这一声怒吼,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所有正在厮杀的北狄士兵,无论是前线猛攻的,还是侧翼与青萍军缠斗的,亦或是后方尚未投入战斗的,全都听到了这如同丧钟般的声音!
他们下意识地望向中军帅台的方向——
只见那面象征着北狄荣耀和统帅权威的狼头大纛已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旗枪上那颗他们熟悉又恐惧的主帅头颅!
鲜血正顺着旗杆滴滴答答地流淌!
而站在旁边的,是那个如同杀神般的南朝将领!
“大帅……大帅死了?!”
“长生天啊!兀术大帅被杀了!”
“败了!我们败了!”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在北狄大军中蔓延开来!
主帅阵亡,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对于依赖个人勇武和首领威望的北狄军队而言,更是如此!
失去了指挥中枢,失去了战斗的信念,北狄士兵的斗志瞬间崩溃!
“逃啊!”
“快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北狄军阵如同雪崩一般,彻底瓦解!
士兵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敌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
兵败,如山倒!
楚红绫一刀逼退那早已无心恋战的锁链萨满,看着四散溃逃的北狄大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拄着陌刀,微微喘息,目光却第一时间投向了高处的陈九斤,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九斤手持挑着兀术头颅的旗枪,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落鹰涧一役,北狄主力溃败,主帅兀术授首,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向北逃窜.
最终退守至已成废墟但地理位置依旧重要的京城,凭借京城的坚固防御工事,收拢败兵,企图负隅顽抗。
战场上,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青萍新军开始打扫战场,收殓阵亡将士的遗体,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结果令人扼腕。
出征时近两万精锐,经历落鹰涧这场惨烈至极的血战,如今还能站立的,仅剩一万余人,战损接近一半!
其中大部分伤亡,都发生在北狄人最后那波不计代价的亡命冲锋和残酷的白刃战中。
燧发枪和火炮的优势,在绝对的人海和悍勇面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陈九斤站在昔日兀术的帅台旧址,望着下方忙碌而沉默的士兵,以及远处连绵的尸骸,心情沉重。
这些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是青萍新政的基石,每损失一个,都让他心痛不已。
所幸,后勤体系运转高效。
来自西南青萍府的卡车车队,冒着风险穿过尚未完全肃清的区域,及时送来了急需的药品、粮食、弹药以及替换的军服装备,让这支疲惫不堪的胜利之师得以迅速恢复部分元气,稳住了阵脚。
随后,斥候带来了更令人忧心的消息:
退守京城后,北狄人将城中未能及时逃离的大胤百姓视为奴隶和肉盾,肆意凌辱、压榨,京城已成人间地狱。
北狄人正在加固城防,征发民夫,显然打算据城死守,同时可能等待来自草原的后续援军。
陈九斤召集楚红绫等将领商议下一步行动。
“大人,北狄新败,士气低落,我军当乘胜追击,一举收复京城,解救百姓于水火!”一名年轻将领激昂请战。
楚红绫却相对冷静,她指着粗糙的地图分析道:
“我军虽胜,但伤亡惨重,亟需休整。京城城高池深,即便残破,北狄残部据守,强攻必然损失更大。更关键的是,一旦我们北上围攻京城,战线拉长,后勤补给将愈发困难。北狄骑兵仍有余力骚扰我军粮道。届时,我军恐成疲敝之师,若北狄援军赶到,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陈九斤默然点头,楚红绫所言,正是他最大的顾虑。
凭他手中这万余疲惫之师,想要攻克北狄重兵防守的京城,并将他们彻底赶回草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下一次交锋,北狄人绝不会再像落鹰涧那样轻敌冒进,等待他的,将是更加艰难残酷的攻城战和可能到来的草原援军。
就在军营中弥漫着一种胜利后的疲惫与对前路的迷茫之际,亲兵来报:
“大人,营外有一人自称来自东北‘太平军’,是太平军军师,名叫范文程,说有要事求见大人,关乎北伐大业。”
“东北?太平军?”陈九斤眉头微挑。
东北地区情况复杂,确实存在多股起义军力量,有溃兵、有义军、也有趁乱割据的豪强。
这“太平军”他略有耳闻,似乎是近年来东北一带较大的一股起义军势力。
“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儒衫、年约三旬、面容清癯却眼神精明的文士,在亲兵的引领下走入军帐。
他虽身处军营,面对满帐肃杀的将领,却毫无惧色,从容行礼:
“草民范文程,参见陈巡抚,恭贺巡抚大人落鹰涧大捷,阵斩兀术,扬我大胤国威!”
“范先生不必多礼。”陈九斤打量着对方,“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范文程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特为与巡抚大人合作,共驱狄虏而来。”
“哦?”陈九斤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我太平军,乃辽东义士所聚,奉李岩将军为首,麾下现有精壮三万,控扼辽东半岛南部数县,更兼熟悉辽东地理,与各地抗狄义军皆有联络。”
范文程侃侃而谈,“北狄主力南下,其北方老巢空虚,守备松懈。若我寨出兵袭扰其后方,断其粮道,焚其草场,必能使盘踞京城之狄虏首尾不能相顾!”
陈九斤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一条妙计!
若能有一支力量在敌人后方搅动风云,无疑将极大缓解他正面的压力。
“条件。”陈九斤言简意赅,他不相信对方会无偿提供如此重要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