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港的晨钟敲响时,整个港口都沸腾起来。
来自星海各族的商户们推着满载货物的星车,沿着陨铁铺就的大道涌向中央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台柱缠绕着星盟与各族的旗帜,最顶端飘扬着两面特殊的旗帜——一面是星渊阁的稻星纹,另一面是帝宫的玄色龙旗,两面旗帜在星风中猎猎作响,交相辉映。
“没想到帝主真的会来。”阿竹扒着首舟的船舷,望着远处缓步走来的仪仗队,小声惊叹。
仪仗队由三百名身披星甲的帝宫卫组成,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每一步都踏在星纹地砖的节点上,踏出整齐的“咚”声,像星辰在心跳。仪仗队中央,君无痕身着玄色常服,腰间玉带的帝血晶随步伐轻晃,明明只是缓步前行,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商户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孟潮生立于首舟船头,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指尖轻轻摩挲着稻引剑。自望江川一别,已有月余,这位年轻的帝主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分星海般的深邃。
“稻星使,该登岸了。”验星官恭敬的声音从码头传来,他身后跟着星盟盟主的贴身侍从,捧着一件折叠整齐的锦袍——那是星商大会的贵宾礼服。
孟潮生点头,将星舟令交给阿竹,转身跃下船舷。刚踏上码头,君无痕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孟潮生,见过帝主。”孟潮生躬身行礼,动作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君无痕淡淡颔首,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稻引剑,“看来这趟星海之行,你没少长进。”
孟潮生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忽然明白——这位帝主从不是在“监视”,而是在“观望”,像农夫看着田埂上的稻苗,既盼着它茁壮成长,又随时准备为它挡去风雨。
两人并肩走向中央广场,沿途的商户纷纷避让,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就是星渊阁的稻星使?看着年纪不大啊……”
“没听说吗?帝主特意为他清剿了黑煞海盗,连星盟盟主都对他另眼相看!”
“我看悬,星商大会藏龙卧虎,光凭一面旧旗帜可镇不住场子……”
说话间,广场东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穿着兽皮的壮汉簇拥着一个赤膊男子走来,男子肩扛一柄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星兽的血渍,正是星海北域的“蛮熊部”首领。蛮熊部以狩猎星兽为生,性子暴躁,最不喜星渊阁这种“文弱”的势力。
“这就是星渊阁的小崽子?”蛮熊首领咧嘴大笑,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听说你手里有稻魂火?敢不敢跟老子赌一把?我用这头‘星晶熊’的内丹,赌你那破火连块星铁都烧不化!”
他身后的壮汉们立刻起哄,将一头被铁链锁住的星晶熊拖到广场中央。熊身覆盖着银白色的晶体,每根毛发都像细小的星针,正是北域最难狩猎的异兽之一。
孟潮生还未开口,君无痕便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蛮熊首领身上,语气平淡:“星商大会的规矩,是切磋而非挑衅。你若想比,朕陪你玩玩?”
蛮熊首领脸色一僵。他再蛮横,也不敢在帝主面前放肆,讪讪地挠了挠头:“臣……臣只是想跟稻星使交流交流……”
“交流可以。”孟潮生忽然开口,走到星晶熊面前,“但我不用稻魂火。”
他抬手按住星晶熊的头颅,指尖的稻星纹轻轻亮起。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暴躁挣扎的星晶熊突然安静下来,银白色的晶体上竟渗出细密的绿光,像是有生命在流动。片刻后,孟潮生收回手,星晶熊的内丹从口中吐出,落在他掌心,内丹上竟多了一道稻穗形的印记。
“星晶熊的内丹性烈,需以稻魂的生息中和才能入药。”孟潮生将内丹抛回给蛮熊首领,“这个印记能让它的药效提升三倍,就当是见面礼。”
蛮熊首领捧着内丹,目瞪口呆。周围的商户们也炸开了锅——谁都知道星晶熊内丹霸道难驯,没想到这少年竟能以术法温和炼化,这份手段,远超他们的预料。
广场西侧,一个穿着锦袍的老者抚着胡须,对身边的侍从笑道:“这孩子,比他爷爷当年沉稳多了。”老者正是星海最大药商“百草堂”的阁主,三百年前曾与孟家先祖有过交情。
星商大会在星盟盟主的致辞中正式开始。各族商户纷纷展示自家的宝贝:水母宫的星虫吐出的银丝能编织防御法器,莲台宗的古灯能照亮隐匿的星路,怒鲸部的鲸油燃烧时会浮现星图……孟潮生也让人搬出了望江川的特产——用新米酿造的潮生酒,酒液倒入杯中时,竟泛起细密的稻魂火气泡,酒香中带着星辉的清冽。
“这酒……”百草堂阁主端着酒杯,眼中闪过惊讶,“竟能同时滋养神魂与肉身,是用稻魂火和星鲟血酿的?”
孟潮生点头:“望江川的稻与星鲟共生,用它们的精华酿酒,确有奇效。”
“好!”阁主拍板,“我百草堂愿以十船灵药换你百坛潮生酒,长期合作!”
紧接着,其他商户也纷纷上前洽谈:星盟的军需官要订购能抗星尘雾的稻壳甲,蛮熊部想用星兽皮毛换稻种,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西域商会都派来使者,提出要代理潮生酒的销售。
孟潮生从容应对,阿竹则在一旁飞快地记录,小脸涨得通红,比自己谈成生意还要激动。君无痕坐在贵宾席上,端着茶杯,目光偶尔扫过忙碌的少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广场入口传来一阵喧哗。一群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簇拥着一个老者走来,斗篷下露出的衣料泛着暗金色的纹路——那是已消失千年的“星铸师”标记!
“是星铸师!他们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听说星铸师能以星辰为铁,铸造通天彻地的神器!”
老者走到孟潮生面前,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布满星纹的脸。他没有看周围的惊叹目光,只是盯着孟潮生腰间的稻引剑,声音沙哑:“这柄剑,能借老夫一观吗?”
孟潮生犹豫片刻,解下稻引剑递给他。老者接过剑,指尖抚过剑身上的星稻纹,突然老泪纵横:“是它……真的是‘稻引’……三百年了,终于等到能让它苏醒的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满裂纹的星铁,将其按在剑身上。星铁与剑刃接触的刹那,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裂纹中渗出金色的液体,顺着星稻纹流转,修复着剑身上的细微损伤。
“这是‘星髓’,能让稻引剑重获锋芒。”老者将修复完好的剑递回,“星铸师欠初代稻星使一份情,今日总算能还了。从今往后,星铸师一脉,愿为稻星使铸器。”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星商大会竟能引来星铸师重现,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依附星渊阁!
孟潮生握紧重获锋芒的稻引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芒。他忽然明白,君无痕让他来星商大会,不仅仅是为了通商,更是为了让星渊阁重新被星海记住——记住稻与星的羁绊,记住那份跨越三百年的约定。
夕阳西下时,星商大会落下帷幕。孟潮生的星舟上堆满了各族的订单与信物,稻星纹的旗帜在星风中猎猎作响,比来时更加耀眼。
君无痕站在码头,望着准备返航的星舟,忽然开口:“下个月,帝宫会举办‘星海会盟’,你也来。”
孟潮生一怔。星海会盟是星盟最高级别的会议,只有各族首领才有资格参加。
“带着你的潮生酒来。”君无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让所有人都尝尝,望江川的味道。”
九宸龙舟缓缓驶离码头时,孟潮生立于船头,望着那道玄色身影,忽然用力挥了挥手。君无痕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指尖的帝血晶闪了闪,像一颗遥远的星辰在回应。
七艘稻星舟再次启航,帆面上的稻魂火与星辉在暮色中交织,像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光带。阿竹捧着厚厚的订单,笑得合不拢嘴:“潮生哥,我们发财了!”
孟潮生望着远处的星海,稻引剑在手中轻轻嗡鸣。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星海会盟、更远的商路、未完成的约定……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但只要稻魂火不灭,星路便永远畅通,望江川的稻香,终将传遍每一片星空。
此时,通天塔顶,星盟盟主望着远去的星舟与龙舟,对着镇星石笑道:“你看,这盘棋,真的活了。”
镇星石轻轻震颤,石眼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将两道远去的光轨,温柔地拥入星海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