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杜楚晨挣扎着从冰冷的墙角撑起身体,腹部的剧痛和脏腑的震荡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比身体创伤更痛的,是那颗仿佛被瞬间掏空的心脏。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看着他腹部那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和身下迅速蔓延开的血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了她。
她踉跄着,几乎是爬行着扑到顾临渊身边,颤抖的双手甚至不敢去触碰他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
“顾临渊……顾临渊你醒醒……”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你不能死……你答应过要没事的……”
她猛地将双手按在顾临渊那恐怖的伤口上,体内那浩瀚如海的金丹期灵力,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姿态奔涌而出!浓郁到极致的翠绿色光芒将她和他完全笼罩,那光芒中蕴含的生机之力,足以让垂死的巨木焕发生机,足以让断裂的经脉重续!
然而,这足以起死回生的磅礴生机,涌入顾临渊体内后,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他腹部的伤口在绿色光芒的照耀下,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甚至连被洞穿的脏腑都在迅速修复,外伤转眼间便已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但是……没有用!
顾临渊的身体依旧冰冷,胸口没有丝毫起伏,鼻息全无,体内感知不到任何一丝生命的气息与能量的波动。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仿佛一具被完美修复,却彻底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杜楚晨的治愈灵力,能修复肉身的创伤,却无法唤回那已然沉寂的生机,更无法触及那不知飘向何方的意识。
“不!不会这样的!怎么会没用?!”杜楚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不断滑落。她更加疯狂地催动灵力,翠绿色的光芒几乎凝成了实质,将她白皙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惨绿,她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过度透支灵力让她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她恍若未觉,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将生机之力灌入那具冰冷的身体。
“杜长老!快停下!”罗霆长老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厉声喝道,“你这样会灵力耗尽,金丹溃散而死的!他已经……他已经没救了!”
他看得出来,顾临渊此刻的状态,并非是简单的重伤濒死,而是某种更加彻底的……生机断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击之下,不仅摧毁了他的肉身,更直接湮灭了他的生命本源。杜楚晨的治疗,只是在徒劳地修复一个空壳。
然而,杜楚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安静躺着的男子,和那不断流逝却毫无回应的生机。她体内的金丹因为灵力的疯狂宣泄而开始微微震颤,光芒黯淡,但她依旧不管不顾。
就在杜楚晨的灵力即将彻底枯竭,意识也开始模糊之际——
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骇人气息,猛地从顾临渊那具“死寂”的躯体内,轰然爆发!
“嗡——!!!”
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睁开了眼眸,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如山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三楼走廊!空气中弥漫的怨气被这股气息强行排开,地面细小的碎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距离最近的杜楚晨,首当其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磅礴气息狠狠地震飞出去,再次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滑落下来。她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抬起朦胧的泪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气息的源头,心中只剩下一个卑微而炽烈的祈祷:‘活过来了吗……他活过来了吗?!’
与此同时,正在与那暗红色孩童厉鬼艰难周旋的罗霆、石坚和林小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动作不由得一滞。
那孩童厉鬼血焰窟窿中的火焰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它从那具原本被它认定为“死亡”的身体上,感受到了一种令它本能地感到厌恶与一丝不安的气息。
只见无数肉眼可见的、呈现出混沌暗银色的空间能量丝线,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从医院领域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从更深远、更虚无的空间夹缝之中,穿透了现实的壁垒,疯狂地朝着顾临渊的身体汇聚而来!
这些空间能量,并非普通的天地灵气,而是更加本源、更加霸道的界力!它们如同百川归海,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顾临渊!
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这汹涌而来的界力洪流。
……
而在顾临渊那一片黑暗、仿佛万物终结的意识深处。
一点微光,悄然亮起。
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无垠的虚空之中,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孤寂。就在这绝对的静默里,一幅画面如同宿命般,再次于他“眼前”展开。
依旧是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依旧是那个攀登的身影。但这一次,画面中的男子,似乎年轻了许多,更像是一个倔强的少年。
少年衣衫单薄,嘴唇冻得发紫,却在极寒中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向着那座仿佛连接着天穹的冰峰发起冲锋。他的眼神,与顾临渊记忆中那份坚定如出一辙,但更多了一份属于年少的不屈与执拗。
顾临渊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清晰地“看”到,少年体内,一股与他同源、却更加原始精纯的界力,正在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疯狂运转、压缩、凝聚!他在冲击瓶颈!他在试图将体内散乱的界力,凝聚成一颗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力量核心——界力之种的雏形!(对应筑基期的凝聚道基)
少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仿佛要被那狂暴的界力撕裂,经脉中传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他咬紧牙关,眼神中的火焰从未熄灭。他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界力,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失败,再冲击,周而复始。
顾临渊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感受到少年每一次冲击时的那份决绝,每一次失败时的那份不甘,以及那份对力量、对突破的极致渴望。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当少年体内的界力被压缩到极致,当他的精神意志也燃烧到巅峰的那一刻——
“轰!!!”
一声唯有在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少年的丹田处炸开!
一颗微小、却无比凝实、散发着混沌初开般气息的暗银色种子,终于彻底发芽!小树苗表面,无数细密玄奥的空间道纹自然生成,缓缓流转,仿佛蕴含着构筑世界的奥秘。
成了!他突破了!成功筑基!(对应此方世界的筑基期)
也就在少年突破成功的刹那,顾临渊那沉寂的意识,仿佛与这片远古的记忆产生了某种深刻的共鸣。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开始模仿着少年最后凝聚界力之种的那玄奥轨迹,引导着那些正从外界疯狂涌入自己身体的、浩瀚无边的界力洪流……
现实中,顾临渊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界力的速度再次暴涨!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恐怖,那暗银色的能量漩涡几乎化为了实质,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
一股新生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磅礴生机,正在那死寂的躯壳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积攒着毁灭与创造的力量,等待着石破天惊的喷发!
筑基,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