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洒在顾家老宅的青石小径上,铃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露珠顺着花瓣滑落,宛如昨夜未干的誓言。
苏棠独自站在花园中央,手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眉眼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整个寒冬。
宝宝忽然猛地踢了一下,力道之大让她指尖微微颤抖。
她笑了,低头贴近肚皮,声音轻柔得如同哄着梦中人:“你听,这是你的家。以后要是有人说你不配,你就踢得更狠一点——娘亲不争,但你得争。”
风拂过她的发梢,海棠色的裙角微微扬起,宛如一朵终于扎根沃土的花。
身后脚步声极轻,却从未逃过她的感知。
顾砚不知何时已走近,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瓷杯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他将杯子递到她手中,低声问道:“昨晚没睡好?”
她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杯壁的温热,说道:“睡得很好。只是醒来就想来这儿站一站。这园子,从前让我害怕,现在……倒像是能听见心跳的地方。”
顾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那双眼睛映着晨光,清澈又坚定,再也不见初入顾家时的怯意。
他忽然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某种珍贵的梦境。
“我在想,等他出生,我要让他第一声叫‘奶奶’。”苏棠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
顾砚眸光微动,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妈昨晚说,要把东厢房改成婴儿房。她亲自监工,连油漆都换了三遍,说要无味环保的。”
苏棠愣住了,眼底泛起薄雾。
她知道那间东厢意味着什么——那是顾家嫡长孙的居所象征,百年来从未轻易启用。
而如今,为了她腹中的孩子敞开。
“其他长辈……真的愿意接纳我们?”
“不用在意其他长辈的态度。”顾砚握紧她的手,目光沉静,说道:“咱妈认可你,你就是顾家的女主人。而这个孩子——”他低头,手掌覆上她微隆的腹部,感受到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踢动,嗓音低哑,“生来就是继承者。”
苏棠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任凭晨风拂面,心跳与胎动交织成一片安宁。
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主厅,顾母正在偏房小憩。
许夫人悄然踏入老宅,衣着依旧讲究,眉宇间却藏不住最后一丝挣扎。
她将一封匿名信交到仆人手中,压低声音:“务必在夫人醒来后第一时间呈上。”
信封未署名,内容却字字如刀:苏棠曾因弟弟医疗费借贷纠纷被警方约谈,涉嫌伪造账目、骗取慈善援助。
她以为,这是最后一击。
可她错了。
一个时辰后,顾母坐在壁炉前,信纸在她掌心展开,火光映照着她冷峻的面容。
她读完,冷笑出声。
“外人操心我顾家内事?”
她站起身,将信纸缓缓投入燃烧的炉火。
火焰瞬间吞噬纸页,黑边卷曲,字迹在高温中扭曲、消失。
“当年我嫁进来时,有人说我出身商贾,配不上顾家门楣;有人说我性子烈,会败坏家风。”她望着跳跃的火光,声音不高,却如铁铸,“可现在呢?我儿子是顾氏掌舵人,我孙儿将承袭家业——谁还能开口说半个不字?”
她转身,目光如刃扫过角落的许夫人亲信:“告诉你们主子,若再有下次,我不烧信,烧人情。”
消息传回,许夫人手中茶盏跌落,碎瓷四溅。
她终于明白,自己输的不是手段,而是那份无法伪装的真心。
而真正的胜利,才刚刚开始。
当日下午,顾母召集全族,亲自引领众人前往翻修完毕的东厢房。
推开门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浅灰蓝的墙面温柔静谧,天花板绘有极淡的星轨图案,灯光一亮,宛如夜空低垂。
墙上挂着一幅手绘建筑图——是“星屿花店”的未来扩建蓝图,苏棠亲手所绘,角落还画着一个小婴儿摇篮,题字俏皮:“老板娘的儿子要在这儿学会插花。”
众人动容。
最中央,是一张手工雕花摇篮,木质温润,线条流畅。
老王站在一旁,低声对苏棠说:“夫人亲自选的木材,说是和您公公当年给您丈夫做的那张一样。床头那纹样……是GS,顾(Gu)与苏(Su)。”
苏棠眼眶骤热。
那是他们的名字缩写,被刻进了顾家百年传承的血脉之中。
顾母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这孩子,不只是你们的,也是顾家的根。以后每年祭祖,他的名字要写进族谱首页——无需请示,不必商议。”
一句话,尘埃落定。
苏棠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四周,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烈胎动,仿佛小小的生命也在回应这份归属。
她低头,轻抚肚皮,嘴角扬起。
夜幕降临,雨丝悄然飘落,打湿了花园小径。
苏棠与顾砚并肩走出老宅,驱车离开,车灯划破雨幕。
车内安静,暖风轻送,她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忽然,她轻声开口:“你说……我们的孩子......”雨夜如墨,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小径,溅起细碎水花。
车内暖风轻拂,苏棠靠在顾砚肩头,发丝间还沾着夜露的凉意。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忽然轻声问:“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像你一样,一开始不懂怎么爱人?”
顾砚眸光微闪,喉结动了动,反手将她拥在怀里。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柔软:“但他一定会像你一样,知道怎么守护一个家。”
话音落下,他抬眸望向窗外——顾家老宅的灯火在雨幕中渐行渐远,如同退场的旧章。
而城市另一端,霓虹穿透雨帘,顾氏总部大楼顶端赫然亮起全新标识:顾氏联合,蓝光流转,宛如星辰初升,昭示着一个旧秩序的终结与新王朝的启幕。
苏棠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
可就在这片宁静之下,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烈胎动,一下,又一下,仿佛小小的心脏正以某种预知般的节奏,敲响未知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