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冲不再多言,只拱了拱手,算是送行。
待魏明陪着邹永林走出营寨,邹永林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跟那赵冲,怕是有私怨吧?”
魏明连忙道:“回公公,没有的事,只是军中各司其职,偶有意见不合罢了。”
邹永林瞥了他一眼,语气沉了些:“离京前,你叔特意交代,务必与赵冲处好关系,万不能因私废公,搅了他的大计,咱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给他添堵的,真要是出了纰漏,咱家可没法跟魏公公交代。”
魏明心里不服,嘴上却应道:“邹公公放心,我心里有数,自有安排。”
邹永林见他这般说,便不再多劝。他久在官场,自然看得出魏明的抵触,只是眼下要务在身,犯不着为这点事争执,只盼这小子能拎清轻重,别真坏了魏公公的事。
马车轱辘轱辘驶离洼地,朝着青石镇内而去,车外的风卷起尘土,像极了这盘棋局里,那些看不清的暗流。
子时的风带着夜露的寒气,穿过竹木镇外的密林,枝叶间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银。穆霄在林三的引领下登上一块巨石,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影密密麻麻,足有三千余人,皆是来自夜枭各堂口的精锐,此刻正屏息而立,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风过叶隙的轻响。
“各位弟兄,”穆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林间,“你们是夜枭的骨血,是从各堂口挑出的精英,看到你们,我既满意,又心慰,满意的是,你们接到号令便星夜集结,令行禁止;心慰的是,今夜能与你们并肩,共赴一场生死。”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我们听风阁的铁阁主、影刃堂的雷堂主,还有无数弟兄,此刻正被围困在小王村,生死未卜,他们是我们的手足,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间死一般的寂静被骤然撕裂。没有呐喊,却有一股无形的杀意从三千人身上勃发而出,如怒涛拍岸,卷起漫天寒意。栖息在枝头的夜鸟被这股气息惊得嘶叫着乱飞,连远处山头传来的狼嚎都戛然而止,仿佛那群凶兽也感受到了这股慑人的锋芒,仓惶逃窜。
穆霄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声音里带着燃烈的决绝:“很好!这才是我夜枭的血性!今夜,我们便踏破青石镇,击碎那道围困的铁壁!让夜枭从这片黑暗中一飞冲天,不仅要救出弟兄,更要击碎这世间的不公,让那些视我们为草芥的权贵看看——我们的命,我们自己护着;我们的道,我们自己闯!”
“闯!闯!闯!”
三千人的低吼汇成一股洪流,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月光恰好从云层中挣脱,照亮穆霄年轻却沉稳的脸庞,也照亮了密林深处,那一双双燃着火焰的眼睛。
穆霄立于巨石之上,月光在他眸中映出冷冽的锋芒,声音沉稳如钟:“柳前辈,你带一千弟兄即刻赶往河道上游,寻隐蔽处筑坝堵水,务必做到悄无声息,明日子时前务必完成封堵,寅时开闸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