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风花雪月叩见五殿下!”随后,跪满一地,如同四色大花瓣撒满玉白的藤簟。
“这果真是妙心阁的风花雪月四大掌柜?竟然都被你请来?”
“唉呀,哪里是我能请得动啊,是聋老板差风花雪月四位女娘来送东西,我就顺便留她们一起给你送行啊。”
“六殿下又拿奴家们取笑了,我们四人的名字都是你取的,还有什么不能答应您的啊?”
“哦?六弟取的名字,必然是有说法的,你们说来听听。”轩辕思衡来了兴致一问。
“风花雪月,露悟禅心。”
“奴家是风露。”一袭金丝红霞飘落般的女子轻声自诩着,轻轻一笑,眼中充满了柔情万种,如同清晨最初的露珠,带着清新和活力。
“奴家是花悟。”蓝衣黑裳的女子优雅地回道,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细叶,轻柔而动听。
“奴家是雪禅。”雪白纱裳的女子轻轻一笑,冰肌若雪的容颜如同冬日的飘雪,清冷而绝美。
“奴家是月心。”淡黄衣裳的女子微风拂动着长发,她的目光深邃如同寂静的夜空。
“风花雪月,露悟禅心。”轩辕思衡复述玩味,感慨道:“果然妙哉。不愧是六弟的才情高。”
“那先请二位殿下上座。”说完,四人退身去阶下落座。
“你可知,妙心阁可是九州八荒的天枢阁,天下就没有妙心阁不知道的消息。”轩辕思衡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怎么把我出行办差的行程交代得天下皆知啊,尚未走出神都、前路未卜,这就暴露了行踪。但又一想,轩辕熙鸿向来都是闲散飘逸的性子,心中也就作罢了。
“什么天枢阁啊?”轩辕熙鸿一脸的无知无畏,无忧无虑,只顾着拉他们入亭入座。“我这闲散的性子,也只晓得,要是想寻什么天下好玩意儿,一定是要找妙心阁的。”
“五殿下,您请。”风花雪月恭迎轩辕思衡列席。
“我们聋老板说啦,六殿下可是我们的一等一的贵宾,别说是让我们四人来服侍,哪怕就是让聋老板亲自来服侍,他都不敢不答应。”四位小女娘咯咯的笑作一团。
“你们这是在取笑我啊!既然相识一场,你们可要记得:日后,我五哥若是有什么吩咐,你们可一定要应啊。”轩辕熙鸿举起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着四位小女娘的肩头。
“是,既然六殿下发话了,我们肯定是要替聋老板应下了。”
“来吧,隐昔也一起入席。”
“哑奴也一起。”轩辕思衡笑着招手,对哑奴言道。但哑奴只笑不答,连连摇手,然后走出亭帐,去招呼外面随行的亲卫队。轩辕思衡又转向轩辕熙鸿道:“哑奴还是不肯说话?”
“叙旧的话留着等你凯旋而归,届时再叙。”轩辕熙鸿拿起精致的白瓷茶壶给轩辕思衡斟茶。“先来喝口茶。品一品如何?”
与此同时,隐昔及风花雪月四位女娘也都自斟自饮了起来。唯有谢墨寒坐在轩辕思衡的另一侧,不动杯盏。
轩辕熙鸿看着谢墨寒,一动不动地呆坐那里。眉毛一挑,笑呵呵地道:“这是今年的好茶。”
“你说的神器呢?”谢墨寒也不正眼看他,望着帘帐外的风花。
“噗——”轩辕熙鸿笑得喷出一口茶。“神器呢?哦,他们还在找!”
谢墨寒立即起身,直接离席走出宛亭。
“唉,墨寒——”轩辕思衡急忙起身叫他。
“五殿下,我先回马车上等你。”头也不回,谢墨寒竟拂袖而去。
“没关系的,他还是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好了。”轩辕熙鸿反倒安慰起轩辕思衡起来。
轩辕思衡只好摇摇头,心想:你这哪里是安慰我啊,就是在自我安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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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的礼物呢?“轩辕思衡问道。
“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四样礼物。”一袭月白的轩辕熙鸿,眼睛里总是盈着风情万种的笑意,举手投足是飘逸洒脱,言行举止是文雅脱俗。轩辕熙鸿的眼中闪烁着深情的光芒,他轻声说道。“一是明前茶——”
“这是昨日漫州刚运来的明前龙井。就由奴家风露来为各位沏茶。”风花雪月之一的风露女娘说着便起身走向茶台。娴静端庄地坐在台前,茶具皆是玉壶白瓷,现冲现泡的茶香扑鼻而来,清新宜人。
“要么怎么说,五哥不仅是命好,运气也好。”轩辕熙鸿深吸一口茶香,回味地言道。
待到大家一巡茶毕。轩辕熙鸿又继续言道:
“二是缥缈酿——”
“这是六殿下两年前预定的缥缈酿,难得之处就在于此酒是用春泉和冬雪而酿制。就由奴家花悟来为各位开封斟酒。”风花雪月之花悟女娘正说着,一打开酒封,满亭清冽的酒香,若有若无,时隐时现,沉浸其中都有了几分醉意。
说完,她又挨桌斟酒。嘴里念道:“缥缈凌烟波,无涯更无忧。”
“无忧,好!”
“三是樱花雪——”
说着,帘帐从外侧打开来,宛亭的四周盛开着粉白樱花,如同一朵朵绽放的雪花,清风徐来,扬起晴空樱雪。原本未曾留意的道旁樱花绽放,而从亭内望出去,真的是如画如幻。
“如此诗情画意之境,茶酒花都有了,又怎么能没有诗呢?”轩辕熙鸿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
“四是送别诗——”轩辕熙鸿优雅从容地起身,一边沉思,一边踱步到书案前,笔墨纸砚一应备齐。只见他唰唰地写下一首诗,又拿起了酒杯。
“我只是去办差,又不是游山玩水,带这些好茶好酒,没必要吧。”轩辕思衡见他写罢,这才开了腔,为难地言道。
“你要是不带走呢,那就我们把茶喝完,酒喝完,你再离开神都。”轩辕熙鸿的声音中带着半分认真半分嬉闹。
轩辕思衡苦涩地又摇头,又点头。
轩辕熙鸿见状,一摆手,吩咐道:“来人啊,把这些都装车。”
继而转身对轩辕思衡言道:“茶要慢慢品,酒要对月酌。这般雅兴,俗尘顿望,才对得起我的心意。”
六七人又是围坐在一起,交谈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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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你的礼物,我也都收下了。”轩辕思衡起身准备告辞。“我们也该赶去驿站投宿。”
“五哥,你要多保重,凡事多留心,可不要再发生春蒐之事。“轩辕熙鸿抱了抱轩辕思衡,心中涌起了千言万语,却只能收敛在眼底,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忧之情。
“春蒐之事,我真是不知何故招惹了那猎户,何至于杀我啊?”轩辕思衡心里还是对此事心有余悸,为了帝父和母后而隐忍,明知真相,却不能言明。
“唉,别想太多啦,你的无意并非他的有意。造化罢了。这世间造化啊,未必一定是有缘故的爱恨,也未必是一成不变的善恶。”
“我还真是羡慕你啊!”
“那还不简单嘛?像我这般——只寻眼前欢:对风花雪月吟,有笔砚琴书伴。”轩辕熙鸿又扬起了下巴,摇动着折扇。“但你就别羡慕啦,正是因有你的任重道远,才能有我这般富贵闲散。”
轩辕熙鸿又转向他身后的隐昔言道:“隐昔,你照顾好你家五殿下。”
隐昔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去牵马,检查行装了。
“放心吧,我会小心照顾自己的。“轩辕思衡笑着安慰道,而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道不出的无奈和苦涩。转而,轩辕思衡又神色凝重地说道。“熙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唉呀,我的五哥啊,我的五殿下啊,你就别担心我啦。莫要如此婆婆妈妈的,我就比你小四个月,闲散度日,过得比你可是逍遥快活,你就别瞎操心我啦。等你归来,我还在此处恭候你的车马。”
“走吧。”轩辕思衡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别离之愁,他转身上了马车。然后他撩开车窗,望着马车外、樱花里的轩辕熙鸿,更是显得快意明亮。
“你带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点?”轩辕熙鸿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还特意跑到大道上寻找。“你不会就带了这四五个亲卫吧。”
“又没什么大事,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啊?太过招摇啦。”轩辕思衡眼中的温柔换成了理性。(实际上,他早已提前安排二十四人先行去往荆州打探消息,准备落脚地。)
“谢墨寒,你也多保重。”轩辕熙鸿歪着头,透过车窗,对谢墨寒温柔地笑道。
“不用你管。”谢墨寒的声音依旧冰冷,静静地坐在马车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目光落在窗外,他并不想和轩辕熙鸿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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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出了帝宫,你们也该改改称呼啦。”
“是,衡公子。”
另一边哑奴急忙为同行的一干兄弟们倒了酒。
“各位,我的两位兄弟就拜托啦。干!”轩辕熙鸿道来,又是另一番豪迈。
缥缈酿的清冽,香飘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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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出了宛亭,渐行渐远,最后的影迹也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之中。
轩辕熙鸿伫立在那里,望着远去,心中刚泛起的感伤亦随之扬尘而去,唯留在樱花雪里的是一道孤寂的身影。
回过神后,他对着身后的哑奴,扬了扬手,轻声冷语道:“拆了吧。”
忽的一阵风,卷起案上的纸笺。——正是轩辕熙鸿写下的送别诗:
《宛亭送别》
樱花雪里清商乐。宛亭帐中饮琬液。
莫问浮生醉梦长,候守归期在瑶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