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炀城的城门染得金灿灿的,城门口的青石板被往来车马磨得发亮,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牲口身上的腥气,混着守城卫兵的吆喝声,热闹得有些嘈杂。
凌夜走在最前面,一身月白长衫衬得她身形挺拔,眼神却习惯性地扫过城门两侧的卫兵。
不过是凡体境的修士,手里握着普通的铁刀,连灵力波动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她稍稍松了口气,侧身让身后的云野和周粥跟上,梁京儒则扮作寻常商贩,背着个布包袱走在最后,眼神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都说炀城是这一带最热闹的城,果然比清风寨那边繁华多了。”周粥凑到云野身边,小声嘀咕着,眼睛却瞪得溜圆,盯着路边卖糖葫芦的摊子不放。
他背上的黑锅随着脚步轻轻晃荡,锅沿磕在后背,发出细微的“咚”声,却丝毫没影响他看热闹的兴致。
云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先办正事”,目光却被城门右侧的城墙吸引了过去。
那片斑驳的土墙上贴满了通缉令,有的纸页已经泛黄卷边,有的还带着新鲜的浆糊印,风吹过的时候,几张没贴牢的通缉令哗啦啦地响。“
先看看有没有王家的消息。”他拉了拉周粥的胳膊,朝着城墙走了过去,凌夜和梁京儒也立刻跟了上来。
城墙下已经围了几个百姓,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这女贼首悬赏一千两黄金,城主府是下了血本啊!”“听说她专抢大户!”凌夜的目光落在最显眼的一张通缉令上,心脏猛地一跳。
那上面写着“不知名女贼首,境界灵动中期,经常抢劫附近大户”,赏钱一千两黄金,落款是“炀城城主府”。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每次抢劫那些大户时,她和云野都蒙了面,按理说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再看旁边紧挨着的一张通缉令,果然是云野的。
“不知名贼人,灵动中期,经常抢劫附近大户”,赏钱八百两黄金,同样是城主府授权。
两张通缉令上的画像都模糊得很,只能看出个大致的身形轮廓,凌夜的画像画了个高挑的剪影,云野的则是个宽肩的背影,连五官都没勾勒清楚。
“还好上次荒石林没留活口。”周粥凑在旁边看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不然我肯定也得上这通缉令,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背,让背上的黑锅更显眼了些,像是在庆幸自己没被盯上。
凌夜也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说“先离开这里,别引人注目”,却见云野的眼神突然变了,盯着通缉令最下面的一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周粥,你看这个。”云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伸手指了指那张通缉令。
周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凌夜和梁京儒也连忙凑过去,看清那张通缉令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这张通缉令和凌夜、云野的截然不同。
纸页是上好的宣纸,边角还烫了金边,上面的画像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精细得连发丝都能看清。
画里的孩子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身后背着一口黑黝黝的大铁锅,就连五官都清清楚楚。
分明就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周粥!
画像旁边的字迹是工整的小楷,写着:“周粥,道号三胖。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背着一口黑锅。赏钱:1万两黄金。——宁王府”。
“三胖?”周粥喃喃地念着自己的道号,连清风寨的人都没几个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通缉令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黑锅,又抬头看了看画像上的黑锅,完全一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攥住了黑锅的背带,转身就想往城门外跑。
这通缉令太清楚了,万一被人认出来,1万两黄金的赏钱,肯定有不少人会来抓他。
“别跑!”凌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周粥的手腕,指尖的力道带着几分急切,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能上这悬赏令的至少都是灵动境的人,一般百姓不看这个,也看不懂。你现在动作这么大,反而会引人注目,到时候才真的麻烦。”
周粥被她拉住,挣扎了两下,却发现凌夜的手攥得很紧,根本挣不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可是……可是这画像太清楚了,他们连我的道号都知道!”
周粥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慌乱,眼睛里满是无措,“万一有人认出来怎么办?1万两黄金啊,好多人都会来抓我的!”
“别怕,有我们在。”云野走过来,拍了拍周粥的肩膀,语气沉稳,“现在先冷静下来,跟我们走,到据点再说。
这里人多眼杂,不能久留。”梁京儒也点了点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刚才围在城墙下的百姓已经散开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常,才松了口气:“快走,我已经看好路了,据点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拐两个弯就到。”
凌夜拉着周粥,云野和梁京儒在两侧护着,四人快步穿过城门下的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巷子走去。
周粥满脑子都是那张通缉令。
宁王府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会得罪这么厉害的势力,还被悬赏了1万两黄金?
巷子很窄,两侧是斑驳的砖墙。
梁京儒在前面带路,七拐八绕后,停在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门上挂着个破旧的灯笼,灯笼上的“张”字已经褪色得快看不见了。
他敲了敲门,节奏是事先约定好的“两短一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看到梁京儒,才把门打开:“梁大哥,你们来了。”
“进去再说。”梁京儒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凌夜拉着周粥,云野紧随其后,中年男人则立刻关上了门,还仔细地插好了门闩。
院子不大,中间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禾,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