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柄骨刀贯穿脊椎，九柄长剑钉穿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鲜血顺着武器的缝隙不断滴落，在海面上汇聚成一片血色的涟漪。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周粥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他靠着一股滔天的恨意和不甘，硬生生撑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肉身灵府中的灵力已经彻底耗尽，灵海也只剩下最后一丝残喘的灵力，在破损的孔洞中微弱挣扎。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
“纪长老……拿命来！”
周粥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这声怒吼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势。
他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
那最后一丝灵海灵力、肉身中尚未被腐蚀的生机、甚至是灵脉断裂后逸散的本源之力，尽数凝聚在长枪的枪尖上！
这是他的燃命一击！
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生机，将自己的性命、修为、甚至未来的一切，都化作了这一枪的力量！
枪尖之上，不再有耀眼的火焰，也不再有狂暴的空间裂缝，只剩下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光芒。
这光芒看似黯淡，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周围的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扭曲，连狂暴的浪涛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周粥拖着满身的武器，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一步一步，朝着纪长老逼近。
九天剑阵的剑气还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的眼中，只剩下纪长老的身影，只剩下手中的长枪。
纪长老看着周粥这般惨烈而恐怖的模样，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动容。
他见过无数悍不畏死的修士，却从未见过像周粥这样，将自己逼到绝境，燃烧一切也要发起最后一击的人。
但动容归动容，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纪长老冷哼一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青铜盾牌。
盾牌约莫三尺见方，上面刻着繁复的防御符文，散发着厚重而磅礴的灵力波动，正是他的护身至宝。
这面盾牌，是用远古玄龟的龟甲炼制而成，防御力惊人，就算是乾坤境修士的一击，也能轻松挡住。
他将玄龟盾挡在身前，体内乾坤境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盾牌之中，盾牌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金色护罩，将他牢牢护住。
“你的挣扎，到此为止了。”纪长老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惋惜。
周粥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猛地纵身一跃，拖着满身的武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纪长老。
手中凝聚了他所有一切的长枪，带着那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光芒，朝着玄龟盾，狠狠刺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了整个东海。
灰色的枪芒与金色的护罩狠狠碰撞在一起，狂暴的力量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周围的浪涛被掀起到数十丈高，九龙剑阵都被震得剧烈震颤，九柄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周粥的身体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中，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震得倒飞出去。
身上的骨刀和长剑瞬间崩飞，带出漫天的血雾。
他的肉身已经彻底崩溃，经脉寸断，灵脉枯竭，灵海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荒漠。
做完这最后一击，周粥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轻飘飘地从空中坠落，如同一片落叶，缓缓落入了波涛汹涌的东海之中。
海面瞬间将他吞没，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很快便被狂暴的浪涛抚平，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纪长老被这股反震之力逼得后退了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稳住身形，低头看向手中的玄龟盾，脸色骤然剧变。
只见玄龟盾的中心位置，那道坚固的金色护罩已经彻底破碎，盾牌本身也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裂痕从中心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遍布盾牌表面，原本璀璨的符文也变得黯淡无光，显然受到了极大的破坏！
“这……这怎么可能？”纪长老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玄龟盾，可是能挡住乾坤境修士一击的至宝！
周粥明明只是一个灵脉境修士，就算是燃命一击，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仔细感受着盾牌上残留的力量波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道灰色的枪芒中蕴含的力量，竟然真的达到了乾坤境的水准！
一个灵脉境修士，靠着燃命一击，发出了堪比乾坤境的攻击！
纪长老缓缓收起玄龟盾，抬头望向周粥坠落的海面，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由衷的认可：“好一个周粥……你的天分，真是我平生所见最恐怖的。”
他在修仙界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有天生灵脉圆满的，有身怀上古传承的，有血脉逆天的……可没有一个人，能像周粥这样，在灵海破损、修为跌落、身陷绝境的情况下，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以五脏境的底子，强行重回灵脉境巅峰，以灵脉境的修为，硬撼乾坤境的防御，甚至能破坏玄龟盾这样的至宝。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韧性，这样的狠绝，简直是逆天！
可叹，可叹啊。
纪长老摇了摇头，眼神再次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一生见过太多的天才，有的惊才绝艳，却早早陨落；有的资质平庸，却能稳步前行，最终成为一方大能。
在他看来，天才有很多，但只有活着的天才，才配称之为天才。
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周粥的天赋再高，潜力再大，如今也只是一具沉入海底的尸体。
他的圆满之道，他的空间之力，他的五行至宝，他的龙族灵骨……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他的死亡，永远埋葬在这茫茫东海之中。
纪长老抬手一挥，收了九天剑阵和两具尸傀。
尸傀的核心虽然完好，但经过刚才的激战，也损耗了不少灵力，需要回去重新炼制。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粥坠落的海面，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狂暴的浪涛，卷着乌云，朝着远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