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网深处,弥漫着污水的恶臭和死亡的气息。应急灯昏暗的光芒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
老周和铁砧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污水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铁砧的动力外骨骼运转声沉闷,不时溅起浑浊的水花。老周的机械义肢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液压系统发出不稳定的嘶鸣,但他依旧死死握着那柄只剩下微弱暗金光晕的短刃。
短刃之中,凌异的意识如同熄灭的火山,被无尽的悲伤和死寂笼罩。玲灵最后那决绝的身影、破碎的琉璃屏障,如同梦魇般在他“眼前”不断回放。他能感觉到,与玲灵那份深入灵魂的羁绊并未彻底断绝,但已经微弱到如同蛛丝,仿佛随时都会崩断。这种感知,比直接的死亡宣告更加折磨。
“凌异……撑住。”老周的声音沙哑干涩,他用力晃了晃短刃,“玲灵丫头没那么容易死!她可是琉璃灵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才能想办法回去救她!”
短刃轻微震颤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算是回应。凌异知道老周说的是对的,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再次撕裂。
“周队,前方五十米有岔路,左侧管道能量读数相对平稳,右侧……有微弱生命反应,但无法确定是幸存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铁砧依靠外骨骼的简易扫描仪,汇报着前方情况。他的声音同样低沉,玲灵的断后牺牲,让这个沉默的汉子也憋着一股火。
“走左边!避开不确定因素!”老周毫不犹豫地下令。现在的他们,经不起任何额外的风险。
然而,就在他们转向左侧管道,走出不到二十米时——
“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骨骼摩擦又夹杂着液体冒泡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管道两侧的污水开始剧烈翻涌,一个个扭曲的身影挣扎着从污水中爬起!它们和之前在音乐台下遇到的活尸类似,皮肤泡得浮肿发白,眼中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但形态更加怪异,有的身上还缠绕着水草和锈蚀的管道碎片,显然是长期被困在这地下管网中的遇难者,此刻被那失控的反噬能量污染、唤醒!
“操!阴魂不散!”老周怒骂一声,抬起机械臂,却发现能量武器因为之前的过载和浸水,暂时无法使用。“铁砧!”
“明白!”铁砧低吼一声,动力外骨骼马力全开,挥舞着战锤迎了上去!他知道,在这种狭窄空间,必须速战速决!
“砰!咔嚓!”
战锤砸在第一个水鬼活尸的身上,直接将它的上半身砸得稀烂,暗红色的能量和污黑的体液四溅。但更多的水鬼活尸从污水中冒出,嘶吼着扑来,它们动作迟缓,但力量不小,而且数量众多,瞬间就将铁砧团团围住!
老周拔出随身携带的高分子振动匕首,配合着机械义肢的力量,与试图从侧翼包抄的活尸搏斗。他的格斗技巧精湛,每一击都精准地破坏活尸的关节或核心,但匕首的长度有限,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显得左支右绌。
短刃依旧被老周紧紧握着,凌异的意识沉浸在悲伤中,对外界的战斗反应迟钝。
“凌异!醒醒!”老周一边格挡开一只抓向他面门的腐烂手臂,一边对着短刃大吼,“你想让玲灵的牺牲白费吗?!她想让你活下去!和我们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凌异死寂的意识中炸响。
玲灵最后那声“我等你来接我”的期盼,与眼前老周和铁砧为了生存而拼死奋战的身影重叠。
一股炽热的、混合着无尽悲伤与滔天怒意的火焰,猛地从凌异那即将冰封的意识核心中燃起!
“嗡——!”
短刃之上,那原本微弱的暗金光晕骤然亮起!虽然远不及与玲灵融合时的强度,却带着一种孤狼般的狠厉与决绝!
一道凝练的暗金色刃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从短刃上迸发而出,精准地掠过两只即将扑到铁砧身后的水鬼活尸!
“嗤!嗤!”
两只活尸的动作瞬间僵住,它们的核心被刃光中蕴含的“灵视”规则之力直接“定格”,然后结构崩坏,化为飞灰!
凌异,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悲痛,再次握住了战斗的意志!为了玲灵的期盼,为了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他必须活下去!
“好小子!”老周精神一振,压力骤减。
有了凌异的加入,虽然只是短刃形态,但其精准而高效的“点杀”能力,极大地缓解了铁砧正面的压力。三人(刃)配合,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在狭窄的管道中艰难但坚定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水鬼活尸纷纷化为灰烬。
然而,他们都能感觉到,四周管道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不断有碎屑落下,污水的流速也在加快,带着一股灼热的能量气息。祭坛被毁引发的反噬,正在沿着地脉和管网系统飞速蔓延!
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就在他们清理完这一波水鬼活尸,暂时获得喘息,准备加速前进时——
前方管道拐角处的阴影,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带着镜面破碎般尖锐感的邪恶气息,如同毒蛇出洞,瞬间锁定了他们!
一个扭曲、模糊,由无数破碎镜面勉强拼凑而成的人形轮廓,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它的“脸部”位置,镜面不断扭曲、重组,最终勉强形成了“掌镜人”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面容!
“竟然……毁我祭坛……坏吾主大事……”破碎镜面组成的“嘴巴”开合,发出刺耳嘈杂的声音,仿佛无数人在同时呓语,“你们……都要死……尤其是……那叛逃的琉璃……她的灵韵……吾主要定了!”
它竟然还没死透?!而且,它似乎通过某种方式,锁定了玲灵残存的气息,追踪到了这里!
掌镜人的残存意识,带着对玲灵本源的贪婪和对破坏仪式的无尽愤怒,发出了垂死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