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辰还在吃早餐,就接到了李达康的电话。
“林组长,早上好啊!没打扰你休息吧?”电话那头,李达康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充满了热情,和昨天下午那个阴沉着脸的市委书记判若两人。
林辰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微笑着说道:“达康书记,您太客气了。这么早,有事?”
“有事!有大事!”李达康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林组长,昨天听了您的指示,我深受启发,回去之后连夜思考,久久不能入睡啊!我深刻地认识到,我们京州在深化国企改革这个问题上,思想还是太保守,步子还是太慢了!”
林辰挑了挑眉,心想这李达康,还真是个天生的演员。昨天还满脸写着“别烦我”,今天就变成“改革急先锋”了。
“所以,昨天晚上,我紧急召开了市委常委会!”李达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会议一致决定,我们京州市要坚决拥护中央的改革决策,全力配合工作组的工作。为此,我们市里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由我亲自挂帅,担任组长!”
“哦?”林辰故作惊讶地说道,“达康书记,您这真是雷厉风行啊!我昨天也只是跟您探讨一下,没想到您动作这么快。”
“哎,林组长,你这话就见外了。”李达康立刻说道,“这不是你我的事,这是中央交办的政治任务!我李达康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执行力强!中央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绝不含糊!”
林辰心里暗笑,这李达康,真是把官场这套玩得明明白白。他这是在向自己,也是在向自己背后的人表态呢。
“有达康书记您亲自坐镇,我们油气集团的改革,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啊。”林辰顺着他的话说,送上了一顶不大不小的高帽子。
“哈哈哈,林组长你过奖了。”李达康听着很是受用,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林组长,我今天打电话来,主要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我的几点不成熟的想法,也是我们京州市委市政府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您请说,我洗耳恭听。”林辰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我的想法是,兵分三路。”李达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第一路,由我亲自带队,负责总协调。你们工作组需要什么支持,人、财、物,一句话,我们京州全力保障!任何部门,任何人,如果敢推诿扯皮,我第一个处理他!”
这话说得够狠,也够有诚意。
“第二路,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牵头,成立一个联合工作组。赵东来同志,你认识吧?京州市公安局局长,是个得力干将。我让他全力配合你们。油气集团内部盘根错节,肯定会遇到阻力,甚至是一些非正常手段的干扰。有我们政法力量的介入,可以为你们的改革工作保驾护航,确保调查能够顺利进行!”
林辰的眼睛眯了一下。李达康这一手,玩得漂亮。他把赵东来推到前台,既是表明他支持改革的决心,也是在向外界展示,他李达康牢牢掌控着京州的强力部门。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他这是在告诉林辰,他有能力处理改革中可能出现的任何“脏活儿”。
“第三路,”李达康继续说道,“由我们市委宣传部和市政府新闻办负责,做好舆论引导工作。油气集团改革,牵扯到几万名职工的切身利益,很容易引发社会舆论的波动。我们必须提前做好预案,牢牢掌握舆论的主动权,正面宣传改革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及时回应职工的关切,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舆论来阻挠改革。”
三路并进,有后勤保障,有强力维稳,有舆论控制。
林辰不得不承认,李达康确实是个干才。短短一个晚上,就能拿出一套如此周密、如此有力的行动方案,这份能力,在地方大员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达康书记,您这个思路,非常清晰,非常有操作性!”林辰由衷地赞叹道,“您这哪里是不成熟的想法,这简直就是给我们工作组送来了一份行动指南啊!”
“林组长,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李达康笑道,“这都是我们地方干部应该做的。我们京州,就是要为汉东的国企改革,当好排头兵,打响第一枪!所以,林组长,你看,你们工作组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京州这边怎么配合?尽管开口!”
这已经不是配合了,这是主动请战。
林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却异常冷静。李达康越是积极,越是主动,就越说明他所图甚大。他急于通过这件事来纳投名状,来对抗他的政敌。
自己,确实是被他当成枪使了。
不过,林辰并不生气。被一个市委书记当枪使,说明自己这把枪,分量足够重。而且,只要枪口对准的是共同的敌人,被利用一下,又何妨?
“达康书记,感谢您的支持。”林辰的语气也变得真诚起来,“我们工作组正准备对油气集团的财务状况和高管人员进行初步摸底。既然您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今天,就正式进驻油气集团,可以吗?”
“当然可以!随时可以!”李达康立刻答道,“我马上让市委办公厅发函,让油气集团那边做好接待准备!我让赵东来同志也带人过去,现场维持秩序,确保你们工作组的安全!”
“那就有劳达康书记了。”
“客气什么!我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嘛!”李达康最后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挂了电话,林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战友?
李达康,希望你真的是战友,而不是一个只想利用这把枪,却不知道这把枪也有自己想法的聪明人。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高芳芳的号码。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那个总能让他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