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里。
赵瑞龙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烟灰缸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李达康!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赵瑞龙咬牙切齿地低吼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赵瑞龙在汉东横着走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一个他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秘书,一个靠着赵家才爬到今天位置的狗,竟然敢反过来咬主人了!
他不仅不批自己的美食城,现在还要动他最大的钱袋子——汉东油气集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脸了,这是要掘他赵瑞龙的根!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发火没用,得想办法弄死李达康。
他知道,李达康这个人,跟高育良不一样。高育良爱惜羽毛,讲究个风度,总能找到拿捏他的地方。可李达康就是个滚刀肉,又臭又硬,除了Gdp,什么都不认。想从经济问题上抓他的把柄,难如登天。
但再硬的石头,也总有缝隙。
赵瑞龙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李达康自己不好动,那他身边的人呢?
欧阳菁!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赵瑞龙的脑海。
李达康的老婆,京州城市银行的副行长。
赵瑞龙嘴角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意。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丁义珍为了光明峰项目,从京州城市银行贷了一大笔钱。这件事,就是欧阳菁一手操作的。当时为了让欧阳菁点头,丁义珍可是没少下功夫,送了不少好处。
虽然这笔贷款手续上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里面的猫腻,只要用心查,总能查出点东西来。
更重要的是,丁义珍现在在他手里。只要让丁义珍开口,把欧阳菁拖下水,再把火烧到李达康身上……
一个“家风不正,治家不严”的帽子扣下来,就算弄不死他李达康,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京城,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疗养院,庭院深深。
赵立春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正在打太极,一招一式,缓慢而有力,看上去就是个颐养天年的普通退休老干部。
一个同样穿着便服,但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赵立春的外套和毛巾,正是他现在的秘书。
一套拳打完,赵立春缓缓收势,长出了一口气。秘书连忙上前,把毛巾递了过去。
“老了,不中用了。”赵立春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慢悠悠地说道,“想当年在汉东,我还能绕着月牙湖跑一圈。”
秘书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老板每次提到汉东,提到月牙湖,都是有话要说。
赵立春披上外套,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我听说,最近中央对国企改革抓得很紧啊。”他像是随口问道。
秘书恭敬地回答:“是的,首长。林老家的那位孙子,林辰,亲自带队,第一站就去了汉东。重点就是考察地方大型国企的改制试点工作。”
“哦?林元九的孙子?”赵立春呷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不过,改革嘛,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能太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失足落水。”
秘书垂手站着,继续听着。
“有些地方的同志,急于求成,想要搞出点名堂来,给上面看。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方法要得当。”赵立春放下茶杯,声音依旧平淡,“一味地图快,不考虑稳定,不考虑历史遗留问题,最后出了乱子,谁来负责?是那些在北京动动嘴皮子的,还是在地方踏实干活的?”
“首长说的是。”
“我听说,有些干部,为了推行所谓的改革,作风很霸道啊。搞一言堂,听不进不同意见。这样的同志,能力或许有,但德行上,是不是有点欠缺?我们的干部选拔,还是要德才兼备嘛。”
赵立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茶杯,不再言语。
秘书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跟了赵立春这么多年,老板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他都揣摩得一清二楚。
这是在敲打李达康。
也是在给他下指令。
“首长,我明白了。”秘书低声说道。
赵立春摆了摆手,像是有些乏了:“人老了,就爱啰嗦。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便说说。”
“您是老领导,您的教诲,我们都记在心里。”秘书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小院,秘书脸上的恭敬神色褪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出了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