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玄霄没有弯腰去捡。他站着，手指还搭在半空，像是刚做完某个动作，又像是什么都没做。风穿过原野，树叶轻响，地上的血迹正在消失，空气里残留的怨念也沉了下去。
他的呼吸很稳。
体内九大灵能循环已经自洽运行，像一条条河流各自奔涌，却又在深处交汇成海。混沌青莲残片吞噬血魔老祖后，力量并未暴动，反而安静下来，仿佛完成了某种必然的归宿。
这时，茶壶底部的裂纹开始发烫。
一道青光从缝隙中渗出，微弱但清晰。那光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壶里出来。
楚玄霄抬起眼。
他没说话，也没动。
只是看着。
青光越来越亮，最后凝聚成一块半透明的碎片，缓缓浮起，脱离壶身，悬停在空中。它只有巴掌大，边缘不规则，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被岁月磨蚀过的古老石碑。
但这块残片，和他袖中藏着的那一块，同源。
它们之间有种看不见的牵引。
楚玄霄抬起左手，轻轻一抖袖子。一抹微光从衣袖滑出，在空中停住，与壶中飞出的那半块遥遥相对。
两片残片开始共鸣。
光华流转，一圈圈波纹在空气中荡开。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可周围的气流却悄然扭曲，地面的碎石微微跳动了一下，随即又静止。
它们靠得越来越近。
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强光，就像两滴水碰到一起，自然融合。
完整的混沌青莲显现。
九瓣莲花虚影缓缓旋转，每一瓣都泛着不同的色泽，红如初阳，蓝如深海，紫如雷云……它不发光，却让四周的一切显得黯淡。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改写空间的规则，连时间流动都变得粘稠。
系统终于浮现最后一行提示：
【混沌青莲·完整版】
【天地至宝归位】
【法则定义权正式移交】
字迹出现即消散，没有停留一秒。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奖励，更像是一个仪式的宣告。
光流如雨落下，尽数没入楚玄霄眉心。
他的金瞳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没有痛感，没有冲击，仿佛这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是走丢了太久，现在终于回家。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指尖弹出一滴茶水。
水珠悬在空中，不动，不落。下一秒，它自己凝成两个字——“混沌”。
古篆体，笔画厚重，像是刻进空气里的铭文。字未成声，却压得四周空气微微塌陷，草叶贴地，尘土不起。
远处林间，传来脚步声。
很多人。
步伐急促，带着怒意和不甘。他们踩断枯枝，踏过碎石，方向明确，目标清晰。
楚玄霄收回手。
茶壶还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壶身温润，裂纹已经愈合，摸上去光滑如初，像是从未破损过。
他将茶壶挂在腰间，站直身体。
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座不会倒的山。
他知道是谁来了。
三大宗门残部。
昆仑、崂山、青城，三派加起来还有七十多人，都是刚才逃出去的。他们没死，也没散，反而集结起来，正朝这边赶来。
他们想要什么？
混沌青莲。
或者，至少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强。
楚玄霄不打算解释。
也不需要解释。
因为他现在就是答案。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点青光在指尖凝聚，缓缓游走，最后停在食指末端。
他轻轻一点眉心。
识海深处，九瓣青莲静静悬浮，根须扎进神魂，脉络连接四肢百骸。它不再是一件外物，而是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能感知到它的每一次律动，就像感知自己的心跳。
他闭上眼。
一瞬间，方圆十里内的灵气走向尽在掌握。风吹草动，虫鸣鸟啼，甚至地下三尺的蚯蚓爬行轨迹，全都清晰浮现。
这不是神通。
这是本能。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睁开眼。
远处的脚步声更近了。
已经能听见铠甲碰撞的声音，有人低声下令，有人喘着粗气，有人握紧了武器。
但他们还没看到他。
林子太密，视线受阻。
楚玄霄站在原地，不动，不语。
他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茶壶。
“叮。”
一声轻响。
像是回应。
壶底传来一丝温热，仿佛里面还剩最后一口茶，随时可以倒出。
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笑。
也不是冷。
只是一种状态。
超然，内敛，威严。
他知道他们快到了。
他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无非是“交出至宝”“正道公议”“你不配拥有”。
可现在。
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定义“配不配”。
混沌青莲在他体内，法则在他手中，系统已融入生命节奏。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茶摊后泡茶的男人。
他是规则本身。
是起点，也是终点。
是归零，也是重启。
脚步声穿过树林，出现在视野边缘。
第一批人冲了出来，穿着残破的道袍，手持断裂的剑，脸上满是汗水和血污。他们停下，看到楚玄霄，眼神震惊，随即转为愤怒。
有人喊：“就是他！抢了秘境核心！”
有人吼：“杀了他！夺回青莲！”
更多人围上来，举起武器，阵型松散但人数众多。他们的领头者是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胸口染血，目光死死盯着楚玄霄。
“楚玄霄！”老者开口，“你可知你已犯下滔天大罪？！”
楚玄霄没看他。
他只是抬起右手，指尖那点青光轻轻一跳。
空中那两个字——“混沌”，突然下沉。
没有轰鸣，没有光影。
只是轻轻落下。
像一片叶子掉进湖面。
但它砸中的地方，地面无声凹陷，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坑洞。坑壁光滑如镜，像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抹平。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举着剑的人僵在原地。
喘气的人忘了呼吸。
连那白发老者也张了张嘴，没说出下一个字。
楚玄霄这才看向他们。
眼神平静。
他说：“你们来得正好。”
他顿了一下。
“我这壶茶，刚续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