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站在清风门茶摊前，手里的茶壶还热着。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影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芒已经消失。但他知道，有人在动。
他没追。
追踪标记还在发烫，纸条贴在石桌上，像一块烧红的铁片。他指尖轻点，系统自动解析血纹频率，画面回溯到三个月前的地宫密室——那张用精血写成的符纸上，藏着同样的波长。
这不是巧合。
他蘸了口茶水，在桌面缓缓描出符文结构。一笔一划都极慢，像是写字，又像是画阵。当最后一笔闭合时，纹路中心浮现出三个字：花解语。
这三个字藏得极深，嵌在咒印褶皱里，若不是他有鉴宝之瞳，根本看不出。
原来从那时候起，合欢宗就埋下了线。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练功场的方向。秦无涯正晃晃悠悠走来，手里抱着那个紫色葫芦，笑嘻嘻地说：“老弟，今天有没有新茶？我这丹药快吃完了。”
楚玄霄没应声，只说：“拿颗固元丹。”
秦无涯立刻打开葫芦塞子，倒出一粒丹药递过去。可就在那一瞬间，一丝黑气从缝隙溢出，细如发丝，转瞬即逝。
楚玄霄接过丹药，不动声色地放在鼻下一嗅。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复合型情蛊毒素】
【来源：合欢宗秘炼·三百年陈毒】
他放下丹药，目光落在葫芦上。
葫芦表面开始出现裂纹，一道、两道、三道……裂痕越来越多，内部缓缓渗出暗红色液体。滴落在石面时发出“滋滋”轻响，冒起白烟。
秦无涯终于察觉不对劲。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葫芦，脸色变了。
他蹲下去，手指摸过裂缝，触到那股温热的黑血。突然间，他想起三百年前渡劫失败那天，自己差点魂飞魄散，是有个女人递来一颗丹药，说是护心用的。
那时他感激不尽，还说对方是救命恩人。
现在想来，那颗丹药让他活了下来，但也让某种东西钻进了他的经脉，潜伏至今。
“花解语！”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紧握葫芦高举过头，狠狠砸向地面！
轰！
碎片四溅，黑血飞洒。他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嘶哑：“老子三百年的丹药……全被你毁了！”
他跪坐在地，喘着粗气。拳头砸在地上，震得碎瓷跳动。
楚玄霄蹲下身，从一堆残渣中捡起一片沾血的葫芦壳。他吹去灰尘，用茶水润湿指尖，在旁边的白墙上慢慢勾画。
茶渍流动，竟凝成一幅女子画像。
眉如远山，唇若点朱，眼尾一抹绯红斜飞入鬓。正是花解语的模样。
画完后，他退后半步，淡淡开口：“老秦，你的丹道该精进了。”
秦无涯抬起头，愣了一下。
他知道这话不是责备，而是提醒。他修的是丹道，靠的是炼药养气。可现在连他自己带的丹药都被污染，说明他这些年走的路，早就被人悄悄改了方向。
他咬牙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楚玄霄摇头：“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控制你。让你每次送药、传话、甚至靠近我，都在帮她传递信息。你越信任我，就越容易让她得手。”
秦无涯沉默了。
他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总是主动跑来帮忙泡茶、守摊、替楚玄霄挡麻烦。他以为这是报恩，其实是被利用。
楚玄霄看着墙上的画像，闭上眼。
他把整个过程重新梳理一遍：血书中的名字、丹药里的毒素、三百年前的赠丹、日常接触的信任积累……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攻击，而是一场跨越时间的渗透。
敌人没有动手，只是悄悄换掉了规则。
系统在他识海中响起提示：
【成功识破跨时空、多层次的精神渗透计划】
【满足“认知层面重大突破”条件】
【返还：丹毒抗性】
一股暖流涌入经脉。从此以后，任何通过“善意馈赠”形式传递的毒素，都会被他自动识别并免疫。不仅能防，还能反向解析配方。
他睁开眼，眼神更冷了几分。
这招太阴险。一般人根本防不住。你以为是在帮朋友，其实是在帮敌人铺路。你以为送的是救命丹，其实是慢性毒。
但现在，他不怕了。
他低头看向石桌。
那张发烫的纸条还在。追踪信号依然稳定，指向西北方向。说明那个带走三长老残魂的使者还在移动。
他没动。
他知道对方会继续行动。合欢宗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收手。她们擅长等待，擅长伪装，擅长用温柔的方式杀人。
但他也变了。
从前他只靠系统返还不死不灭，现在他学会了看穿套路。他知道哪些人可信，哪些事有鬼。
秦无涯撑着地面站起来，拍掉膝盖上的碎渣。他看着地上的一摊黑血，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楚玄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水汽升腾，映出墙上那幅茶渍画像。花解语的脸在雾中微微扭曲。
他说：“等。”
秦无涯皱眉：“等什么？”
楚玄霄没回答。
他盯着那杯茶，水面平静无波。但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茶面上倒影有些异样。
原本应该是天空和屋檐的轮廓，却多出了一角衣摆。
淡粉色的裙边，边缘绣着金线，轻轻扫过门槛。
那不是现实中的东西。
是影像残留。
有人曾站在这里，看过这面墙，看过那幅画。
而且离得很近。
楚玄霄放下茶杯，伸手抚过墙面。茶渍未干，画像还在。
他忽然抬手，将整杯茶泼向墙壁。
水花四溅，茶流顺着墙面滑落。就在最后一滴即将落地时，它停住了。
悬在半空。
然后缓缓转向，像被人接住一样，落入一只看不见的手掌中。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很轻，但确实存在。
楚玄霄转身，面向空荡荡的门口。
他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门外没人回应。
风穿过门廊，吹动一片落叶。
楚玄霄站着不动。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有人用某种手段窥视这里，而且能干扰实体物质。
这种能力不属于普通探子。
是高手。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杯。
杯底还剩一点茶渍，形状像个小钩子。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向茶炉。
炉火已熄，余温尚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茶包，放进壶中，加水，点燃火。
水开始沸腾。
蒸汽升起，弥漫开来。
他在等。
等下一个动作。
等下一个破绽。
等那个人再次伸手接住一滴落下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