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顶大哥接过了烟，低头看了一眼烟屁股，随手别在了耳朵上，语气不善的警告道：“哥就是哥！为什么要带个老字儿，我特么才28岁，别特么瞎叫！我告诉你，新来的就要有点眼力见儿，别到处瞎溜达，万一碰坏了东西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张扬本来就是来打探敌情的，虽然这个人说话滂臭，但他也没有生气，又递过去了一根儿烟顺带着还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后，装作十分憨厚的说道：“知道了哥！我就是先随便看看，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等主管那边安排下来工作，没准咱们还可能是同事呢！”
秃顶大哥听到那句“没准还可能是同事”后，态度瞬间好了不少，悄悄的把张扬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围。
贴着张扬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小老弟儿，看在你小子主动给我递烟的份儿上，哥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张扬疑惑道。
“嘘！小点声！人多嘴杂，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说的，记住没！”
“放心，放心！哥们儿不是那种乱传瞎话的人，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整个班级里就属我的嘴最严！”张扬拍着胸脯说道。
秃顶大哥明显是很满意张扬的态度，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主管要是让你选职位，你一定要选游戏开发！千万别干游戏编程！记住没？”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做游戏的吗？”
“区别？区别大了去了，在别的游戏公司里，搞游戏开发的都是绞尽脑汁的干活想剧情，但在咱们企鹅……”秃顶大哥说到这，用拿着烟的手指了指外面，十分羡慕的说道：“看到外面那帮人没？他们上班的工作就是哐哐打游戏！”
张扬虽然心里都懂，但还是装作十分不解的问道：“他们打游戏跟开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去了！他们看到市面上的好游戏就是一顿玩儿，就连充钱买装备的钱都是公司报销，摸透了游戏剧情之后，就直接照抄一顿，简单的改个名字就报上去，新游戏就开发出来了，你说这样的工作谁不羡慕！”
“那你们呢？编程师是干嘛的？”
“我们？”秃顶大哥低下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神色黯然的继续说道，“看到了吧！这都是战绩！我们就是牛马，熬夜是常态，背锅是日常，知道程序员为什么被叫做码农吗？就他么是编程界行业里种地的农民！”
“那咱们公司就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几个正经干活的，全是这种四处抄袭的？”张扬假装一脸震惊的说道。
秃顶哥儿叹了一口气道：“哎！别的公司我不知道，反正在企鹅就是这个模式，编的哪有抄的快，ctrl+c富一代！”
“那就不怕别的公司告我们吗？要知道抄袭可是犯法的！”
“告？上哪告去？咱们公司法务部的人可比程序员要多多了，打官司扯皮更是天下第一，一审二审加终审，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个几年根本就完不成，等官司打完了，游戏的红利期早就过了，说不定小一点的原告公司都黄了！”
张扬听完他的话感觉到一阵语塞，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果然是什么鸡下什么蛋，什么样的破鞋养什么样汉！
张扬又跟秃顶大哥聊了能有二十多分钟，基本上算是了解了企鹅游戏部的“开发”能力。
眼见着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张扬随便编了个借口，跟秃顶大哥告了个别，出了项目部。
商场如战场，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往往是最令人头疼的，企鹅公司的游戏开发压根儿就没有一点瓶颈。
在这种模式之下，整个游戏行业里的所有程序员都是企鹅游戏的后援团，外加上企鹅聊天背后庞大的用户基数所提供的平台，只能用一句“你无敌了”送给这样的公司。
在这个市场上，单纯的玩埋汰，谁都不是企鹅公司对手，老大哥网亿也迟早得被企鹅死死的踩在脚下。
张扬也只能在心中暗叹，“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促成两家合作的脚步，得加紧了！”
想到这里，张扬脚步匆匆的出了企鹅大厦，步行两分钟，转了一个小弯儿，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
酒店的房间是张扬昨天半夜来的时候就提前定好的，张扬直接绕过前台，上了电梯直奔308客房。
房间里，张扬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两下，目光锁定在一串没有姓名备注的电话号码上，手指在通话键上按了一下，电话就拨了出去。
诺基亚手机的扬声器里一直响着狼的诱惑的彩铃，凤凰传奇的玲花唱着“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足足过去了能有四十多秒，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手机喇叭里传出小心翼翼的男声：“喂！怎么突然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平时不都是下班之后才联系的吗？”
“第二把火已经烧完了，股东代表的身份没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小马哥儿还是没怎么服气！”张扬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这边动手了？”电话对面的男人有些为难的说道。
“让第三把火烧起来吧，你不动手，这个合作就很难继续往下推，咱们耗不起了，等新闻热度一过，主动权就会落到人家手里了！”
闻言，男人突然沉默了，没了声音之后，房间里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张扬没有出言去催，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一朵火苗应声亮起，张扬探过了头，猛吸了一口烟，又随手把打火机扔到了一边。
时间过了良久，张扬手里的烟眼看就要烧到了烟屁股，这时，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的叹气声，随后缓缓道：“这都是命！”
张扬把手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想要开口劝说一下，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这种场景下应该说点什么，也只能跟着一起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分钟，张扬率先打破了沉寂，开口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如果他们要是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你问问他们想不想回来继续干，我会和公司里的人说，他们也是我派过去的，至少在明面上不会让他们太难看。”
男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欣喜道：“真的？”
“真的，毕竟、谁还没年轻过呢！”
张扬把目光看向了窗外，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眼，但张扬自己却感觉到很温暖。
可能这话是张扬说给电话对面的男人听的，也可能是说给曾经的自己。
“谢谢，等我的消息吧！”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