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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颠呀颠,梅比乌斯睁开眼,她说她做了个梦,梦见……哎哟!博士?!你敲我头干嘛?”

“小白鼠,你要讲就好好讲,别搁那念叨了。”

“是,博士,那么,我们的故事现在开始。”

在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一个宁静的夜晚————

“可恶的小白鼠!”梅比乌斯扑在自己的床上,发出带着十足不忿的嘟囔。她猛地抓过床头那个她亲手缝制的、做工略显粗糙但特征抓得极其精准的——林墨羽玩偶。

那玩偶顶着乱糟糟的黑发,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看起来就让人火大!

“可恶啊!爱莉希雅那个粉色肥婆有什么好的?!”梅比乌斯用力捏着玩偶那软乎乎的脸颊,仿佛那就是林墨羽本人,“笑得那么假!整天就知道?来?去?的!除了会骗人还会干什么?!凭什么让你那么喜欢她?!天天围着她转!还给她买奶茶!还对她笑!”

她越说越气,手下也越来越用力,把玩偶的脸捏得变形,又泄愤似的用拳头捶了捶玩偶的肚子(里面填充的是柔软的记忆棉,捶起来手感还不错)。

“我哪里比不上她了?!我的智慧!我的研究!哪一样不是顶尖的?!我能给你提供最前沿的科技支持!我能帮你分析最复杂的数据!那个粉色肥婆能干什么?除了唱歌跳舞卖萌还会什么?!难道你就喜欢那种肤浅的类型吗?!愚蠢!肤浅!目光短浅的小白鼠!”

梅比乌斯对着玩偶发出一连串的灵魂质问,仿佛这样就能让某个远在别处的家伙听见。她甚至把玩偶举到眼前,用那双冰冷的蛇瞳死死“瞪”着玩偶那双用黑色纽扣做成的“眼睛”。

玩偶自然不会回答,只是保持着那副傻乎乎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嘲讽她的失态。

梅比乌斯更气了,但又有点无可奈何。她泄气地把玩偶重新摁回怀里,下巴搁在玩偶乱糟糟的头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玩偶t恤的边缘打转。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有些不平稳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梅比乌斯特有的清冷香气,混合着床上用品的柔软气息。

瞪着瞪着,梅比乌斯忽然觉得……这玩偶傻乎乎的笑容,看久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甚至有点……顺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打了个寒颤,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哼!我在想什么!”她嫌弃地把玩偶拿开一点,但手指却还捏着玩偶的胳膊没有松开。

一定是今晚的数据分析太耗神了,导致出现了这种荒谬的错觉。梅比乌斯试图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对,肯定是这样。这玩偶不过是她用来研究小白鼠行为模式的样本之一,填充物也是用来测试新型记忆棉舒适度的实验材料……没错,就是这样,纯粹的科学用途。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凝聚起那股对林墨羽的愤怒,但不知为何,那股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怎么也聚不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和疲惫。

白天在实验室里高强度工作的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神经长时间紧绷后的松懈,让她的眼皮开始发沉。

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玩偶。那傻乎乎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变得柔和了些许。软乎乎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掌心,带着一点令人安心的温暖。

“哼……算了。” 梅比乌斯最终像是放弃挣扎般,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跟一个玩偶较什么劲?愚蠢……”

她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玩偶搂进怀里,避免压到玩偶脸上那被她捏得有点变形的部分。甚至还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把玩偶也盖好,只露出那个顶着乱糟糟黑发的脑袋。

幽绿的蛇瞳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呼吸也变得均匀而绵长。

怀里的林墨羽玩偶依旧保持着那副雷打不动的傻笑,安静地依偎在梅比乌斯博士胸前,仿佛一个无声的守护者。

至于明天醒来后,梅比乌斯博士是会恼羞成怒地把玩偶丢进实验室角落积灰,还是继续嘴硬身体却诚实地把它留在床上,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现在,让我们走进梅比乌斯的梦境————

梅比乌斯的梦境,光怪陆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晰感。

她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熟悉的实验室或冰冷的数据库,而是在一片……难以形容的瑰丽空间。四周并非实体墙壁,而是缓缓流淌的、如同极光般变幻的数据流和分子结构图,它们交织成穹顶和廊柱,既科幻又梦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她最喜欢的消毒水与某种清冷花香混合的气息。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

林墨羽。

但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林墨羽。

眼前的少年,身着一套剪裁合体、设计感十足的银灰色科研制服(风格隐约有梅比乌斯实验室的印记,但更显优雅),衬得他身姿挺拔。他脸上带着温和而专注的微笑,那双总是跳脱着各种情绪的眼睛此刻沉静如深潭,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温柔?凝视着她。

最让梅比乌斯瞳孔地震的是——这个林墨羽的手臂,正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保护意味的姿态,轻轻环在她的腰侧!而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感到厌恶或者给他一剂麻醉针,反而……有点适应?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这姿势理所当然?

“博士?”林墨羽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您看起来有些疲惫。是刚才的协同运算太耗费心神了吗?”

协同运算?梅比乌斯脑中一片混乱,但梦境似乎自动补全了设定——她和这个林墨羽刚刚似乎完成了一项极其复杂的联合研究项目,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还好。”

“您总是这样,太过投入。”林墨羽轻笑一声,那笑声干净又带着点无奈,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些许,将她更自然地护在自己身侧的范围里,“下次让我来主导数据冲刷部分吧,您只需要在关键节点进行校准就好。”

梅比乌斯:“……”这体贴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小白鼠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欢快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略显暧昧的氛围。

“哎呀呀~? 梅比乌斯~小墨羽~? 你们在这里呀!让我好找呢!?”

爱莉希雅!她如同梦境中一道过于明亮的粉色闪电,笑靥如花地朝着他们“飘”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两杯……粉红色的、冒着泡泡的、看起来就甜得发腻的饮料?

“来来来~? 这是我特意为你们调的? ‘心心相印’特饮哦!? 庆祝你们项目大成功!?”爱莉希雅说着,就要把其中一杯递给梅比乌斯。

梅比乌斯下意识地皱眉,刚想习惯性地用最冰冷的语气拒绝这看起来就很不科学的糖水混合物——

然而,她身边的林墨羽动作更快。

他并没有推开爱莉希雅,只是非常自然地将梅比乌斯往自己身后稍稍带了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爱莉希雅直接伸向梅比乌斯的饮料,脸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礼貌的疏离:

“谢谢你的好意,爱莉希雅小姐。不过博士刚刚结束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需要摄入一些更温和、更能补充电解质的饮品,而不是高糖分的刺激性饮料。这份‘心意’,我代博士心领了。”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杯散发着淡淡清香、温度适中的……淡绿色清茶(看起来就很健康,甚至有点像营养剂),小心翼翼地递到梅比乌斯手中,柔声道:“博士,喝这个,会舒服些。”

爱莉希雅递饮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僵硬了一瞬。她看着林墨羽那副完全无视她、全身心都在梅比乌斯身上的姿态,又看了看梅比乌斯手里那杯怎么看怎么符合她实验室风格的“健康饮料”,粉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懵。

梅比乌斯也懵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淡绿色液体——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她实验室里特供的能量补充剂或者神经舒缓茶的变种,绝对的健康、科学、符合她的审美。再抬头看看林墨羽那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他正用一种近乎护卫的姿态,将她与爱莉希雅隔开,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最后,她瞥了一眼旁边笑容明显有些僵硬、递着粉色泡泡饮料的手还悬在半空的爱莉希雅。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诡异、但又……莫名有点爽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般窜过梅比乌斯的神经末梢。

这小白鼠……在干嘛?他在替我挡掉爱莉希雅?还用这种……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完全站在我的健康和习惯角度考虑的理由?他甚至提前准备好了更适合我的替代品?

梅比乌斯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眼前这超乎寻常的状况。这不符合林墨羽一贯的行为模式!那个平时要么咋咋呼呼要么就跟爱莉希雅嘻嘻哈哈的小白鼠,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体贴?周到?强势?护短?

就在梅比乌斯cpU过载、呆立当场的时候,被晾在一旁的爱莉希雅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但仔细看,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和玩味。

“哎呀呀~?”爱莉希雅收回手,将自己那杯粉红泡泡饮料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眨着大眼睛,目光在林墨羽和梅比乌斯之间来回扫视,语气带着夸张的委屈,“小墨羽好偏心哦~? 只给梅比乌斯准备特饮,都没有爱莉姐姐的份吗?? 而且,‘爱莉希雅小姐’?突然叫得这么生分,姐姐我好伤心呢~?”

她的语调依旧甜美,但话语里的试探意味显而易见。

林墨羽闻言,微微侧过头,对着爱莉希雅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爱莉希雅小姐说笑了。您的喜好风格鲜明,我随意准备的饮品恐怕难以符合您的口味,不敢贸然献丑。至于称呼……只是觉得在实验室相关场合,正式一些更为妥当。”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否认“偏心”,又把理由归结于“场合”和“怕不合口味”,完全堵住了爱莉希雅后续撒娇或者纠缠的可能。

梅比乌斯听着这番对话,心里的诡异感和那股隐秘的舒爽感更强烈了。她甚至下意识地端起那杯“特饮”,小小地抿了一口——嗯,温度适中,微甘带涩,确实是她习惯的味道,能有效缓解精神疲劳。

而林墨羽的目光已经重新回到了她身上,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在确认她是否满意,里面盛满了……某种让她心跳漏拍的东西。

“博士,感觉如何?浓度合适吗?”他轻声问,语气里的关切真实得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梅比乌斯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避开他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嘴上却习惯性地维持着冷淡:“……还行。勉强能入口。”

但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那温暖的杯子握得更牢了。

梦境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柔和,周围流淌的数据流也仿佛放缓了速度。爱莉希雅站在一旁,看着这俩人之间那莫名和谐、甚至有点排外的氛围,挑了挑眉,最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我懂了”的笑容,没有再试图插入,只是悠闲地喝着自己的饮料,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表演”的样子。

梅比乌斯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温暖而陌生的海洋里,身边这个变得异常可靠和体贴的林墨羽是唯一的浮木。她有点晕乎乎的,有点不适应,但又……奇异地并不讨厌。

梦境的光线柔和,数据流如同舒缓的星河在四周静静流淌。梅比乌斯还沉浸在那杯恰到好处的“特饮”和林墨羽那反常的、带着疏离感的维护所带来的微妙冲击中,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握住。

“博士,时间不早了,您需要休息。”林墨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依旧是那种低沉悦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口吻,“我送您回去。”

梅比乌斯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无论是甩开他的手还是发出质疑——就被他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带着向前走去。他的步伐稳健,恰好配合着她的节奏,既不会让她觉得被拖拽,又巧妙地引导着方向。

爱莉希雅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似乎还说了句什么,但梅比乌斯没听清。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身边这个仿佛换了个人格的林墨羽,以及他那只牢牢握着她手腕的手所占据。

这小白鼠……胆子肥了?敢直接上手了?梅比乌斯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只手的力量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又让她难以轻易摆脱。更诡异的是,她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竟然对这种带着点强势的引导……并不十分排斥?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周围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下一刻,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扇熟悉的房门前——正是她在虚拟空间中为自己构建的、兼具实验室与休息功能的私人领域。

林墨羽非常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这让梅比乌斯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上前一步,用一种她从未教过他、但他却仿佛天生就会的、极其复杂的加密手势配合瞳孔扫描,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扇理论上只有她自己能打开的门。

梅比乌斯:“???”这小白鼠什么时候把她门的最高权限都破解了?!

没等她发问,林墨羽已经侧身让她先进去,自己则紧随其后,并反手关上了门,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空间隔绝开来。

房间内的景象让梅比乌斯又是一愣。这里并非她平时那种数据板和实验器材略显杂乱堆放的状态,而是异常整洁有序。空气中弥漫着她喜欢的清冷香气,温度湿度都调节得恰到好处。甚至连她常坐的那张椅子的角度,都被调整到了一个最符合人体工学的、能最大限度缓解疲劳的位置。

林墨羽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熟悉,他径直走向一旁的恒温柜,从里面取出了一管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成分复杂的营养液,熟练地将其倒入一个精致的杯皿中,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

“博士,这是根据您今天的脑波活跃度和能量消耗情况实时调配的舒缓营养剂,能最快速度补充您损耗的神经递质,促进深度睡眠。”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温度是您最喜欢的39.8度。”

梅比乌斯下意识地接过杯子,指尖传来的温度果然是她最觉得舒适的那一个精确数值。她看着杯子里那泛着幽绿光泽的液体,又抬头看看林墨羽那张写满了“专业与可靠”的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你……你到底是谁?”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哪个擅长伪装的敌人或者维尔薇的恶作剧机器人冒充了林墨羽。

林墨羽闻言,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我是您的助理,林墨羽。博士,您是不是太累了?”

“助理?”梅比乌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这么个……”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十项全能、体贴入微到诡异的林墨羽。

“从您允许我进入您的核心数据库,协助您进行‘彼岸连结’项目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是您的专属助理了。”林墨羽回答得滴水不漏,他甚至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梅比乌斯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微凉舒适的触感,“您的神经束有些过载发热,需要我为您进行物理舒缓吗?我的手法是经过您亲自校准的。”

梅比乌斯猛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找出破绽:“就算你是助理……这些事……这些琐事……没必要你亲自……”

“身为您的贴身助理,为您处理一切琐碎事务,排除所有可能干扰您研究的因素,确保您能保持在最佳状态,是我的首要职责和……荣幸。”林墨羽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眼神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博士,您只需要专注于您伟大的探索和发现,其余的一切,交给我就好。”

梅比乌斯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看着林墨羽,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辅佐她而存在的模样,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现实中的那只小白鼠,也能有这梦里的万分之一……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荒谬!她怎么会产生这种依赖性的想法!她梅比乌斯博士不需要任何人!尤其是那只麻烦不断、总是惹她生气的小白鼠!

这时,林墨羽动了。

林墨羽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微微低下头,那双沉静的眼眸深深地望进她有些慌乱躲闪的蛇瞳里,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博士,请放心将一切交给我。”

“无论是数据、实验,还是……”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张开的、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无措的唇上,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而暧昧,

“……您的一切。”

梅比乌斯的心脏如同被捕获的飞鸟,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林墨羽的气息带着一种陌生的、却并不令人讨厌的温热,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清冷消毒水味和他身上雪松般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

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星海,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情绪——专注、占有、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那目光牢牢锁定了她的唇,仿佛那是宇宙间唯一值得探索的奥秘。

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看到他瞳孔中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近到他那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梅比乌斯的思维完全停滞了。平日里运转飞速、足以处理庞杂数据的大脑此刻像被灌入了粘稠的蜜糖,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发出过载的嗡鸣。她应该推开他,应该用最冰冷的语气呵斥他的僭越,应该给他注射一剂强效麻醉让他立刻昏睡三天!

但是…… 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僵硬得无法动弹。那只握着营养剂杯皿的手微微颤抖着,杯中的绿色液体泛起细微的涟漪。内心深处,某个被严密防护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涌出一种她极度陌生、却又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托住了她的下颌,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微微抬起了她的脸。这个动作如同一个开关,瞬间击溃了梅比乌斯最后的防线。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浓密微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是一种放弃抵抗的默许,也是一种对即将发生之事的、带着恐慌与隐秘期待的逃避。

林墨羽的唇缓缓靠近。

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因子浓度达到了顶点,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无声的张力。仿佛能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那越来越近、几乎要交汇在一起的呼吸声。

就在那温软的触感即将落下的前一秒——

“梅比乌斯博士,醒醒,醒醒。”

梅比乌斯猛地睁开眼,幽绿的蛇瞳里还残留着梦境中那令人心悸的、几乎要触碰到的温热触感,以及那句低沉暧昧的“您的一切”所带来的强烈眩晕感。

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并非她熟悉的卧室或实验室的冷光,而是……某种温暖而明亮的、带着喜庆氛围的灯光?耳边还隐约回荡着轻柔的音乐和人群低语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身上穿着的……一套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口甚至还别着一朵精致的、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梅比乌斯:“???”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那朵玫瑰,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花瓣,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这不是梦?或者说,梦境换场景了?

她环顾四周,心脏猛地一沉!

她正站在一个铺着红毯的礼台上!身后是巨大的、用鲜花和闪烁灯饰装饰成的拱门。台下,坐满了穿着正式、面带微笑的宾客!许多面孔她都认识——逐火之蛾的同事们,甚至还有一些……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

凯文、苏、伊甸、维尔薇、阿波尼亚……他们都在,正微笑着看着她这边。

而她自己,正站在礼台的中央,面前还摆着一个麦克风。

这是……婚礼现场?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心跳骤停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难道……难道那个梦……是真的?!那只小白鼠……他真的……他居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惊、强烈羞愤、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狂喜和慌乱的浪潮,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极其华丽、缀满了水晶和蕾丝、裙摆蓬松得像一朵巨大粉色云彩的婚纱的……爱莉希雅!她正笑得一脸幸福灿烂,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凝聚在了她的脸上,那双粉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正深情地望向……

梅比乌斯的视线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向爱莉希雅目光的终点。

站在爱莉希雅身边的,是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略显紧张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的……

林!墨!羽!

轰——!!!

梅比乌斯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液氮之中,瞬间冻结!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站在爱莉希雅身边、笑容温柔而刺眼的林墨羽,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这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以及胸前那朵仿佛在无声嘲讽着她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司仪……

她不是新娘……甚至不是宾客……

她是这场婚礼的……司仪?!

为她最在意的小白鼠和她最“讨厌”的粉色肥婆的婚礼……当司仪?!

一股前所未有的 混杂着极致羞辱、滔天愤怒和巨大恐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梅比乌斯所有的理智!她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得惨白,又迅速涌上不正常的、病态的红晕!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尖冰凉,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麦克风!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噩梦!是比刚才那个荒诞的梦境可怕一万倍的、最深层、最扭曲的噩梦!

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墨羽……看着那只属于她的小白鼠……穿着礼服去娶别人?!还是娶爱莉希雅那个家伙?!而她……她梅比乌斯博士,竟然会站在这里,为他们主持婚礼?!

荒谬!可笑!奇耻大辱!

然而,梦境却以一种残酷的、不容置疑的“真实性”继续推进着。

台下,凯文对她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祝福?苏闭着眼睛,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意。伊甸举着酒杯,向她投来优雅而欣慰的目光。维尔薇甚至对她比了个夸张的、庆祝成功的手势!阿波尼亚……阿波尼亚正在低声祈祷,内容似乎是关于爱与结合的神圣?!

就连格蕾修,都坐在角落的画板前,似乎在描绘着这“幸福”的一幕!

整个世界都在祝福这场婚礼!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站在她身边的爱莉希雅,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微微侧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甚至带着一丝……胜利者和怜悯意味的笑容?她甜蜜地、故意般地,更加紧地挽住了林墨羽的手臂。

林墨羽……林墨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终于将视线从爱莉希雅身上移开,看向了站在司仪台上的她。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但那温柔之下,却带着一种让梅比乌斯心胆俱裂的……疏离和礼貌的歉意?他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那口型似乎是……

“麻烦您了,博士。”

麻烦您了……博士……

轰!!!

又一道惊雷在梅比乌斯脑中炸开!碎片化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激活的病毒程序,疯狂地涌入她几乎要崩溃的意识海!

“博士,这份数据……我帮您处理好了。”

“哼……多管闲事的小白鼠……我自己能行。”

“博士,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至少喝点营养剂……”

“……放在那里,你可以走了。”

“博士,我……我其实……”

“实验期间,禁止谈论无关话题。出去。”

“博士……爱莉希雅她……”

“她的笑容很假?她的行为很无聊?与我何干?你的观测重点应该放在实验数据上,而不是那些无意义的社交互动!”

“博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够了!出去!我不想听!”

一次次的靠近,被冰冷的言语和态度推开。一次次的关心,被解读为“多管闲事”和“干扰实验”。

那双原本总是亮晶晶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里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迟疑,最终……转向了那个永远笑容灿烂、从不吝啬夸奖和拥抱的粉色身影。

她亲眼看着林墨羽和爱莉希雅越走越近,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看着林墨羽为爱莉希雅跑前跑后,看着爱莉希雅自然地挽住林墨羽的手臂……而她,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偶尔还会冷嘲热讽几句,用更冰冷的态度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毫不在意。

直到某一天,林墨羽再也没有抱着一堆问题或新奇的点子来找她,而是恭敬地、带着距离感地称呼她为“梅比乌斯博士”。

直到她偶然听到林墨羽对爱莉希雅说:“博士她……大概永远只会把我当成一只麻烦的小白鼠吧……”

直到爱莉希雅拿着婚礼请柬,笑靥如花地来到她的实验室,用一种“你一定会祝福我们吧?”的语气对她说:“梅比乌斯~? 我和小墨羽要结婚啦!? 你可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和前辈呢!? 可以请你来当我们的司仪吗?? 我觉得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回忆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一下又一下地凿穿着梅比乌斯的心脏!冰冷的悔恨和巨大的恐慌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她的全身!

是她!是她自己!用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嘲讽和推开,将林墨羽亲手推向了爱莉希雅!是她自己,用那该死的傲娇和嘴硬,断送了一切可能!甚至……甚至最后还答应了来做这个该死的司仪?!

败犬……彻头彻尾的败犬!不仅输了人,还输了阵!还要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见证他们的幸福?!

“不……不!!!”梅比乌斯终于在内心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香槟塔!

“哗啦啦——!!!”

晶莹的玻璃杯塔轰然倒塌,碎裂声、酒液飞溅声、宾客的小小惊呼声瞬间打破了婚礼现场温馨美好的氛围!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失态的司仪身上!

爱莉希雅惊讶地捂住了嘴。林墨羽皱起了眉头,眼神里带着错愕和一丝……担忧?

梅比乌斯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的鱼,幽绿的蛇瞳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痛苦、绝望和疯狂!

她死死地瞪着台上那对穿着礼服的璧人,尤其是那个曾经属于她、如今却站在别人身边的林墨羽,从牙缝里,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破碎而颤抖的声音:

“我……我不允许……”

“林墨羽……你……你是我的……小白鼠……”

“谁允许……谁允许你……!”

话音未落,极致的情绪冲击和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彻底吞没了她!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景象扭曲、碎裂!

“唔!”

梅比乌斯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胸腔!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幽绿的蛇瞳惊惶地扫视着四周——

是她熟悉的卧室。昏暗,安静。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晨光。

没有婚礼现场。没有宾客。没有穿着婚纱的爱莉希雅。

更没有……那个穿着白色礼服、对她礼貌疏离地微笑的林墨羽。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怀里——

那个被她又捏又捶最后搂着睡着的、做工粗糙的林墨羽玩偶,依旧顶着一头乱毛和傻乎乎的笑容,无辜地躺在她的被子间。

玩偶冰凉的纽扣眼睛傻乎乎地对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嘲讽她刚才那个荒诞离奇、却又……真实得令她心胆俱裂、痛彻心扉的噩梦。

梅比乌斯:“…………”

短暂的死寂之后,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推开,而是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将那个玩偶死死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冰冷的后怕和那梦境中残留的、蚀骨焚心般的悔恨与恐慌,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神经。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恐惧……

她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玩偶那粗糙而冰凉的、带着傻笑的布料脸颊上,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细微哽咽和巨大后怕的呜咽。

“不准……不准……”

她收紧手臂,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烈的占有欲和恐慌。

“你是我的小白鼠,谁也不准抢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林墨羽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打开了手机——

他刚看见桌面,整个人就顿住了。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梅比乌斯博士正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哭?她那头幽绿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平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显得有些脆弱。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丑萌丑萌的林墨羽玩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墨羽的心猛地一揪。他从没见过梅比乌斯这副样子。那个总是高傲、冰冷、用毒舌武装自己的博士,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浑身散发着一种易碎而绝望的气息。

“博士?”林墨羽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带着担忧,“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梅比乌斯的身影猛地一僵,颤抖停止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冰冷的呵斥让他“滚出去”,只是将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几乎要把它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就在林墨羽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时,梅比乌斯突然动了!

她如同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转过身!那双幽绿的蛇瞳因为泪水浸润而显得格外明亮,却又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林墨羽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巨大的恐慌、未散尽的绝望、强烈的羞耻,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占有欲!

“小……白……鼠……?”

梅比乌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的。

林墨羽被她眼中那浓烈到几乎实质的情绪风暴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应道:“……我在,博士?”

他的话音未落,梅比乌斯就像一道绷紧到极致后猛然弹起的幽绿闪电,整个人附身在手办上扑了过来!

“!”林墨羽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带着清冷香气和微弱泪气的力道撞进了自己怀里!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死死缠住了他,冰凉的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仿佛要透过皮肉骨骼去确认他的心跳!

“不准走!!!”梅比乌斯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带着哭腔的、命令式的、却又脆弱不堪的尖叫,“你是我的!我的小白鼠!谁也不准抢走!爱莉希雅不行!谁都不行!!”

林墨羽彻底懵了,僵在原地,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梅比乌斯那几乎要勒断他肋骨的力量,以及那力量之下隐藏的、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的巨大恐惧。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爱莉希雅?抢走?),但林墨羽那颗平时总被梅比乌斯嫌弃“愚蠢”和“过分柔软”的心脏,却在此刻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那近乎崩溃的情绪。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地、有些笨拙地,将悬空的手落下,极其轻柔地环住了梅比乌斯微微颤抖的脊背,下意识地、像安抚受惊的猫咪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没事了,博士……”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疼惜和纵容,“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呢……没人能抢走,谁都不行……”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僵硬了一瞬,随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不受控制地漏了出来,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林墨羽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抱着她,任由她将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慌和委屈通过眼泪和拥抱传递过来。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无意间蹭到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没事了……噩梦都是假的……我在这儿呢……”

过了好一会儿,梅比乌斯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但那紧紧环抱着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像是重新确认了所有权一般,又收紧了些许。

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口,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命令道:

“……以后……也不准走……”

林墨羽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安稳地圈在自己怀里,用从未有过的、郑重的语气回答道:

“好,不走。以后都不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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