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被他晃得一个趔趄。
他皱着眉，甩开卡伦的手。
“你说什么？”
“五分钟后开战？”
“我还没给你们的人进行过发射指导！”
“你们要怎么用？”
林澈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烟花。
要是操作不当，那是要出大事的。
卡伦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哎呀，情况紧急嘛！”
他指了指天色。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有大风。”
“指挥部临时决定，把总攻时间提前。”
“我们都是严格按照你给的说明书操作的，放心！”
说明书？
林澈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那份说明书，是他为了应付出口检查写的。
里面只写了最基础的点火方式。
至于风向、湿度、发射角度这些核心参数。
他一个字都没提！
这帮人，真把灭绝烟花当成“只要点着就能响”的二踢脚了？
“胡闹！”
林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走出掩体，伸出手，仔细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几秒后。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立即停止发射！”
他冲着卡伦吼道。
“现在是西风！”
“风速虽然不大，但足够把粉尘吹向你们自己的阵地！”
“你们想把自己人全埋了吗！”
他的吼声，引来了一个高级军官的注意。
那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将军。
他瞥了林澈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耐。
“哪来的黄皮猴子，在这里大呼小叫？”
将军用蹩脚的中文呵斥道。
“一个卖烟花的，也敢指挥军队？”
“给我把他轰出去！”
卡伦的脸色变了变，赶紧拦在中间。
“将军，这位是林先生，灭绝烟花的设计者！”
“他是专家！”
将军冷哼。
“专家？”
“我只相信指挥部的命令！”
“攻击计划是塞缪尔总指挥亲自批准的，谁敢违抗？”
林澈懒得跟这个蠢货废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抽出一根，点燃。
然后将燃烧的香烟举到半空中。
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缕青白色的烟雾。
没有飘向远处的敌方阵地。
而是晃晃悠悠地，朝着他们自己这边飘了过来。
慢悠悠的。
却无比清晰。
卡伦的瞳孔猛地收缩。
络腮胡将军脸上的傲慢，也瞬间凝固了。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烟头在微风中明明灭灭。
“看清楚了吗？”
林澈的声音冷得掉渣。
“这就是微风。”
“等会儿你们的炮弹打出去。”
“那些要命的粉尘，就会乘着这样的风。”
“精准地，均匀地，洒满你们自己的战壕。”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到时候，都不用对面开枪。”
“你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这叫什么？千里送人头？”
“不，这是花钱请人来埋自己，够高端。”
络腮胡将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反驳。
可那缕飘向自己的烟雾，却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事实胜于雄辩。
卡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快步走到将军身边，用本国语言急切地说了几句。
将军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恶狠狠地瞪了林澈一眼。
转身拿起通讯器，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没过多久。
将军黑着脸走了回来。
他对卡伦低语了几句。
卡伦立刻转向林澈，语气变得无比恭敬。
“林先生。”
“塞缪尔总指挥请您和卡伦去一趟指挥部。”
……
前线临时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墙上挂着巨大的军事地图。
十几名高级军官分列两旁，神情肃穆。
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将星的老人。
他就是洛希军总指挥，塞缪尔。
塞缪尔的目光锐利如鹰。
他上下打量着林澈，这个看上去过分年轻的东方人。
“你，就是灭绝烟花的设计者？”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澈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我。”
塞缪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
又一下。
每一下，都敲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你刚才说，如果按原计划进攻。”
“我的士兵，会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林澈点头。
“对。”
“我没那么委婉。”
“我的原话是，你们会把自己玩死。”
“噗……”
旁边一个年轻的军官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又赶紧憋了回去，脸都涨红了。
塞缪尔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盯着林澈，眼神愈发深邃。
“年轻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在质疑我的整个指挥部的判断！”
“你是在拿三千名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我问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能为你的话负责吗？”
塞缪尔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股恐怖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指挥部。
卡伦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想开口替林澈解释两句。
却发现自己在总指挥的威压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
林澈却依旧站得笔直。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步。
直面塞缪尔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我当然能负责。”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那东西，是我造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它。”
“我为我的每一句话负责。”
“也为那三千名士兵的生命负责！”
“如果现在发射。”
“我保证，一个小时内，你们的前沿阵地会变成一片死地。”
“而我，林澈，会立刻终止和你们的所有合作。”
“并且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让全世界看看，洛希国的将军，是如何愚蠢地葬送自己士兵的。”
他的话，铿锵有力。
掷地有声！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林澈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个东方人……
他疯了吗？
他居然敢当面威胁塞缪尔总指挥！
塞缪尔死死地盯着林澈。
眼睛里风暴汇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令枪毙这个狂徒的时候。
塞缪尔眼中的风暴，却慢慢平息了。
他靠回椅背。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传我命令。”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取消进攻计划。”
“全军转入就地防守。”
命令下达。
满屋子的军官都愣住了。
但军令如山。
他们立刻立正敬礼。
“是！总指挥！”
说完，便转身迅速离去，传达命令。
很快。
指挥部里只剩下了塞缪尔、林澈和早已吓傻的卡伦。
塞缪尔看着林澈，眼神复杂。
有欣赏，有后怕，也有一丝庆幸。
“你叫林澈，是吗？”
“我记住你了。”
“今天，你救了我的三千名士兵。”
“也……救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