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沈渊的伤势在乙木回天丹和昊阳温灵阵的双重作用下,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混沌金丹重现光泽,虽未至巅峰,但运转无碍。
经脉的撕裂感基本消失,只是左臂噬灵藤的烙印依旧布满细密裂痕,气息虽比之前强盛不少,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处于一种深度的沉眠与缓慢修复状态。
他换上了代表外门执事的、纹路稍显繁复的赤阳道袍,将新的身份令牌与盛放赤阳凝金丹等赏赐的储物袋小心收好。
这十万贡献点和三枚凝金丹,是他未来冲击元婴的重要资粮。
清晨,旭日初升,将昊阳仙宗的山门染上一层金辉。
山门广场上,气氛肃杀。
一艘比寻常执法飞舟更大、通体暗金、船首雕刻着狰狞金乌的战争楼船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压。
这便是此次行动的座驾——
金乌戮邪舟。
以姜长老为首,包括孙长老在内的三位元婴长老立于船首,气息渊沉,如同三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们身后,是二十名气息精悍、最低也是金丹中期的内门精英弟子,以及赵乾等十余名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色的外门执事弟子。
流云仙子、洛冰璃赫然在列,甚至连阿箐也凭借其灵兽亲和力,被特许随行,负责沟通可能存在的妖兽,她的手腕上,那条小金蛇昂首吐信,显得异常兴奋。
沈渊在赵乾的引领下,登上了戮邪舟。他的出现,引来不少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认可。
能以金丹初期修为在元婴手下保住性命并立下大功,无论用了何种手段,都足以赢得这些精英弟子的些许尊重。
姜长老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次目标,黑风山脉地底,星塔巢穴,蚀界幽昙。此物乃星塔圣物,蕴含诡异死寂之力,务必摧毁。那黑煞将受伤隐匿,需小心其反扑。尔等需谨守阵位,听令行事,不得冒进。”
“谨遵长老法旨!”众人齐声应诺。
“出发。”
姜长老袖袍一挥,金乌戮邪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船身符文亮起,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色流光,撕裂长空,朝着东域黑风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远超沈渊之前乘坐的任何飞舟。
舟上无人说话,都在默默调整状态,或擦拭法器,或凝神静气。
气氛凝重而压抑,大战前的紧张感弥漫开来。
沈渊站在船舷边,俯瞰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河。
他的目光格外平静,内心却在快速盘算。
因果感知悄然延伸,试图捕捉黑风山脉方向可能存在的异常。
数个时辰后,黑风山脉那特有的、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黑色山体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死寂衰败气息,甚至比林家堡那边更加浓郁精纯。
戮邪舟在距离山脉核心区域尚有百里时,便缓缓降低速度,悬停于半空。
“布‘九阳锁空大阵’!封锁方圆三百里空域,禁绝一切空间遁术!”姜长老沉声下令。
数名精通阵法的内门弟子立刻飞出,手持阵旗阵盘,在空中快速穿梭,道道赤金光柱冲天而起,彼此勾连,化作一张巨大的、覆盖了整个黑风山脉核心区域的赤金光网。
光网之上,九轮金色烈阳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灼热而禁锢的气息。
这是防止黑煞将利用空间手段逃脱。
“地面队伍,随我推进!空中队伍,策应警戒!”姜长老再次下令,随即与孙长老等两位元婴,化作三道长虹,率先朝着山脉中心那片地势最低、死寂之气最浓的盆地落去。
沈渊、赵乾、流云等人所在的外门执事队伍,以及部分内门弟子,紧随其后,降落在盆地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盆地,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掏空,地面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黑色脉络在地表蔓延。
盆地中央,有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大坑洞,深不见底,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灰黑色死寂之气,如同狼烟般从洞口中不断涌出,直冲云霄,却被上方的九阳锁空大阵死死挡住,无法逸散。
这里,就是巢穴的入口!
“好浓烈的死寂本源!那蚀界幽昙,定然就在下面!”孙长老神色凝重。
“入口处有极强的隐匿和防御阵法,还有空间干扰。”一位擅长阵法的元婴长老皱眉道,“强行破开,恐会引发剧烈能量冲击,甚至可能波及地脉。”
姜长老目光如电,扫视着洞口周围那些扭曲的黑色脉络,忽然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赤阳剑气,精准地点在一条脉络的某个不起眼的节点上。
嗤!
那黑色脉络如同被烫伤般剧烈收缩,洞口涌出的死寂之气微微一滞,洞口处的空间泛起一阵细微的、不稳定的涟漪。
“果然,这些脉络是阵法与外界的能量交换通道,也是其薄弱点!”姜长老沉声道,“集中攻击这些节点,以点破面,打开通道!”
命令一下,三位元婴长老同时出手!
姜长老剑气纵横,化作无数细密金丝,精准切割着黑色脉络的节点。
孙长老掌印如山,带着煌煌正气,狠狠拍击,另一位长老则祭出一面宝镜,镜光灼灼,照射之处,死寂之气如同冰雪消融!
轰!轰!轰!
盆地边缘,沈渊等人只觉脚下大地剧烈震动,那洞口处的空间涟漪越来越剧烈,如同沸腾的开水!
笼罩洞口的隐匿光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终于,在三位元婴长老的持续猛攻下,某一处节点承受不住,猛地爆裂开来!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洞口处的隐匿光幕瞬间崩碎,露出了一个幽深、散发着更加恐怖死寂气息的通道!
“通道已开!随我进去!”姜长老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化作赤虹冲入通道。
孙长老二人紧随其后。
“进!”
地面队伍在几位金丹后期内门弟子的带领下,纷纷祭出护身法器,紧随元婴长老之后,冲入通道。
沈渊、赵乾等人也不敢怠慢,各施手段,跟了进去。
通道内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反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灰蒙蒙的光亮,源自四周墙壁上那些自行发光的、如同菌类般的诡异植物。
空气粘稠而阴冷,死寂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体,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护体灵光。
通道一路向下,倾斜陡峭,仿佛直通地心。
沿途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散落的、刻画着星塔符文的残破器物,显然星塔在此经营已久。
下行约千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空间仿佛一个倒扣的碗,穹顶高耸,布满了散发着幽蓝磷光的钟乳石。
而空间的中心,景象更是令人心神震撼!
那里,没有泥土,只有一片浩瀚的、由精纯死寂能量凝聚而成的黑色“湖泊”!
湖水粘稠如墨,不断翻滚着,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
而在湖泊的正中央,一株形态诡异到极点的植物,正静静悬浮!
它通体漆黑,主干扭曲如同挣扎的怨魂,没有叶片,只有九根如同触手般蜿蜒伸展的藤蔓,藤蔓顶端,各自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那花蕾并非寻常形状,更像是一颗颗微微搏动的、布满血管脉络的黑色心脏!
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死寂本源,正从下方的黑色湖泊中被抽取,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九颗“心脏”花蕾之中。
随着能量的注入,花蕾的搏动越发有力,仿佛随时都可能绽放!
这便是——
蚀界幽昙!
而在蚀界幽昙的下方,黑色湖泊的边缘,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周身死寂之气缭绕,正是在林家堡被噬灵藤所伤的黑煞将!
他此刻气息似乎稳定了不少,但那只受伤的手掌依旧显得干瘪,此刻正全力催动着某种法诀,似乎在加速蚀界幽昙的绽放!
“蚀界幽昙即将绽放!阻止他!”姜长老瞳孔一缩,厉声喝道,毫不犹豫地祭出一柄燃烧着熊熊金焰的巨剑,斩向黑煞将!
孙长老与另一位长老也同时出手,一道如山掌印,一道净化镜光,紧随其后!
“哼!昊阳仙宗的杂碎,阴魂不散!”黑煞将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暴怒与怨毒。
他显然没料到对方能如此快找到这里,并且强行破开阵法。
面对三位元婴的含怒一击,他不敢硬接,身形暴退的同时,双手急速划动,脚下的黑色死寂湖泊轰然沸腾,掀起滔天黑浪,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挡在身前!
轰隆!!!
恐怖的爆炸在地下空间内回荡,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摇晃,穹顶的钟乳石簌簌落下!
三位元婴长老的攻击,竟被那黑色湖泊凝聚的盾牌勉强挡了下来!
但这片死寂湖泊的能量,也肉眼可见地消耗了一部分。
“结阵!压制湖泊能量!其他人,随我攻击黑煞将和蚀界幽昙!”姜长老战斗经验丰富,立刻改变策略。
跟随而来的内门精英弟子训练有素,迅速分散开来,围绕黑色湖泊布下一座赤阳焚煞大阵,道道赤金光柱落下,灼烧、净化着湖泊中的死寂能量,减缓其被蚀界幽昙抽取的速度。
而沈渊、赵乾等外门执事弟子,以及部分内门弟子,则在几位金丹后期的带领下,祭出各种法器法术,攻向正在与三位元婴长老缠斗的黑煞将,以及那株诡异的蚀界幽昙!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法术的光芒、法器的呼啸、能量的爆鸣,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沈渊没有冲在最前面。
他施展流影遁,游走在战场边缘,目光锐利地观察着。
他发现,那蚀界幽昙似乎处于一种关键时期,对外界的攻击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但并非无懈可击。
而黑煞将虽然凭借地利与三位元婴长老周旋,但明显处于下风,只能勉强支撑,他身上之前被噬灵藤所伤的旧创,在激烈的战斗中,似乎有复发的迹象。
“机会!”
沈渊眼中精光一闪。他锁定了一根正在疯狂抽取死寂能量、搏动最为剧烈的幽昙藤蔓。
这根藤蔓,似乎是九根中的核心!
他悄然取出数张得自赏赐的、品阶不低的“破甲金锋符”,将自身混沌丹元灌注其中,混合着一丝【洞察本源】捕捉到的、那藤蔓能量流转的薄弱节点信息,猛地将符箓打出!
数道凝练无比、带着破甲属性的金色锋刃,如同拥有生命般,绕过混乱的战团,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根核心藤蔓的根部连接处!
与此同时,他再次发动了【凝神刺】,目标并非黑煞将,而是那根核心藤蔓本身!
他试图干扰其能量吸收!
“小辈!你敢!”黑煞将察觉到沈渊的动作,又惊又怒,想要阻拦,却被姜长老死死缠住。
噗!噗!噗!
破甲金锋符所化的锋刃,成功命中了藤蔓根部!
虽然未能将其斩断,却撕裂开了数道深深的伤口,灰黑色的汁液溅射而出!
紧接着,凝神刺的干扰也起到了效果,那根藤蔓的搏动猛地一滞,抽取能量的速度骤然减缓!
受此影响,整个蚀界幽昙的九颗花蕾,光芒都黯淡了一丝!
“干得好!”姜长老大赞一声,攻势更加猛烈。
黑煞将气得几乎吐血,看向沈渊的目光,怨毒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洒在脚下的黑色湖泊中,湖泊瞬间沸腾得更加剧烈,更多的死寂能量涌入他体内,暂时压制住伤势,竟不顾姜长老的攻击,强行分出一道灰黑色的鬼爪,撕裂虚空,直抓沈渊!
这一爪,蕴含了黑煞将的怒火与部分本源死寂之力,威力远超寻常金丹!
沈渊脸色一变,流影遁催动到极致,身形急速闪烁。
同时,他左臂那沉寂的噬灵藤烙印,似乎感受到了同源却更加精纯的死寂能量威胁,竟自主地散发出微弱的暗金光芒,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渴望与警惕交织的意念!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道清冷的云气屏障,一道凛冽的冰墙,以及一道迅疾的银色月华,几乎同时出现在沈渊身前,替他挡下了那致命鬼爪的大部分威力!
是流云仙子、洛冰璃和阿箐肩头的啸月!
轰!
鬼爪与三道防御同时湮灭,能量冲击将沈渊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但终究是挡了下来!
“多谢!”沈渊快速道谢,目光扫过三人。
流云仙子神色平静,洛冰璃依旧冷然,阿箐则对他做了个鬼脸。
黑煞将见一击未能得手,又被姜长老抓住破绽,一道赤阳剑气狠狠斩在他后背,顿时皮开肉绽,死寂之气溃散,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气息再次萎靡下去。
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向着昊阳仙宗倾斜。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异变陡生!
那被沈渊创伤了核心藤蔓的蚀界幽昙,仿佛被彻底激怒,九颗心脏般的花蕾,猛地停止了抽取能量,反而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频率疯狂搏动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充满了毁灭与终结意境的死寂波动,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以蚀界幽昙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整个地下空间的死寂能量,瞬间暴走!
“不好!它要强行绽放!快退!”姜长老脸色剧变,厉声嘶吼!
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