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老突然召见？
沈渊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洞府外的传令弟子应道：“有劳师兄，我即刻便去。”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将周身气息收敛得更加平和，这才打开洞府禁制，随那名弟子一同前往传功殿。
一路上，沈渊心思电转。
姜长老在这个时候找他，会是为了什么事？
是因为他在护卫任务中表现太过扎眼，引起了这位大佬的注意？
还是因为周家那边使了什么绊子，告到了长老这里？
亦或是……与那寂灭星核碎片有关？
传功殿位于昊阳仙宗的核心区域，殿宇恢宏，散发着古朴而威严的气息。
引路弟子将沈渊带到偏殿一处静室外，便躬身退下了。
沈渊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静室内布置简洁，只有几个蒲团，一张香案，上面燃着宁神的檀香。
姜长老并未像往常讲道时那般端坐上位，而是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云卷云舒。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副清癯矍铄的模样，但此刻，他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落在沈渊身上，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让沈渊感觉仿佛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弟子沈渊，拜见姜长老。”沈渊恭敬行礼。
姜长老微微颔首，目光在沈渊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扫过他左臂时，似乎略有停顿，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压：“不必多礼。此次召你前来，是有几件事相询。”
“长老请讲，弟子定当知无不言。”沈渊态度放得很低。
“其一，关于你此次护卫云舟任务。归途遇袭，你临机应变，斩杀两名金丹后期杀手，保全云舟，功劳不小。”姜长老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据陈雄等人回报，你所施展的遁法玄妙，攻击手段更是诡异凌厉，非我昊阳仙宗正统路数。你，是从何处习得？”
果然问到了这个！
沈渊心中早有准备，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随即恭敬答道：“回禀长老，那遁法名为《虚空遁影诀》，是弟子前些时日于藏经阁三层用贡献点兑换所得。至于那攻击之法……实乃弟子自身灵藤天赋与一门粗浅神念攻击法门结合所致，取巧居多，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半真半假，将《虚空遁影诀》的来源如实相告，这东西在藏经阁有记录，查得到。
而将《凝神刺》与噬灵藤的能力捆绑在一起解释，既说明了威力来源，又隐藏了因果债榜和《分神化念术》的存在。
“《虚空遁影诀》？”姜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此诀对空间天赋要求极高，你能在短时间内初步掌握，看来于此道颇有天赋。至于那灵藤……”
他目光再次扫过沈渊左臂，沉吟道：“可是与你在黑风山脉巢穴中，吞噬那寂灭死气有关？”
来了！
核心问题来了！
沈渊心念急转，知道这才是姜长老召见他的重点。他脸上露出凝重和心有余悸的神色，点头道：“长老明鉴。正是如此。那灵藤本是弟子早年所得一异种，虽有吞噬之能，但一直成长缓慢。直至在那巢穴中，意外接触到那黑色矿石散发出的死寂之气，竟被其吸引，自主吞噬了一丝，之后便陷入异变沉睡。此次醒来，能力确实大增，但也变得……更加难以掌控，且对类似寂灭属性的能量，渴望异常。”
他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
真的部分是噬灵藤确实因寂灭星核碎片而蜕变，渴望寂灭能量。
假的部分是，他将吞噬行为描述成噬灵藤的自主行为，并且强调其难以掌控，将自己摘出来，塑造一个幸运又有点倒霉地得到了一个不听话的强大助力形象。
姜长老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似乎在判断沈渊话语的真伪。静室内一时间只剩下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姜长老才缓缓道：“那黑色矿石，经宗主与几位太上长老鉴定，确系‘寂灭星核’碎片无疑。此物蕴含的寂灭法则极其高等，也极其危险，非元婴修士不可触碰。你那灵藤能吞噬其气息而未彻底湮灭，反而得以进化，其来历，恐怕也不简单。”
沈渊低头：“弟子亦不知其具体根脚，只知其吞噬之能卓绝。”
姜长老看了他一眼，话锋突然一转：“你可知，天都峰周家，近日多次向执法堂与功德殿施压，言你身怀异宝，来历不明，且与下三天某些不安分的势力牵扯过深，要求宗门严查你之根底，并收回你那危险且不受控制的灵藤？”
沈渊心中冷笑，周家果然出手了，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构陷手段。
他脸上适时的露出愕然和愤懑：“长老明鉴！弟子出身清白，于下三天玄天宗修行，得玄煜老祖举荐，持令牌通过正规途径拜入宗门，此事功德殿皆有记录！至于那灵藤，乃是弟子性命交修之物，岂能轻易予人？周家如此行事，莫非是觊觎弟子机缘，欲强取豪夺不成？”
他直接点破周家的心思，语气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激动。
姜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宗门自有法度，岂会因一家之言便轻易处置有功弟子。你之来历，宗门早已核实无误。至于周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周家近些年在宗内势力扩张过快，手，伸得有些长了。你此次任务表现出色，又身负这等……奇特的灵藤，被他们盯上，也不足为奇。”
沈渊心中一动，听姜长老这口气，似乎对周家也并非完全满意？
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长老，弟子一心向道，只想安静修炼，为宗门效力。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周家如此步步紧逼，弟子修为低微，恐难应对，长此以往，只怕……”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你们上面大佬斗法，别让我这小虾米当炮灰啊！
要么您老给撑撑腰？
姜长老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失笑：“滑头小子！放心，既然你入了我昊阳仙宗，宗门自会护你周全。周家那边，老夫自有分寸，他们不敢明着动你。不过，暗地里的手段，还需你自己小心提防。”
“多谢长老！”沈渊连忙躬身，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有姜长老这句话，至少明面上的压力会小很多。
“不过，”姜长老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你那灵藤吞噬寂灭之力，虽暂时无事，但此等力量终究是双刃剑，一个掌控不好，反噬自身，后果不堪设想。你需谨守道心，莫要被其力量所迷惑，堕入邪道。”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沈渊郑重应下。
“嗯。”姜长老点了点头，似乎沉吟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事。据天衍宗那边传来的消息，黄泉洞近期活动越发猖獗，似乎与一群神秘修士接触频繁。而下三天玄天宗遭袭之事，背后亦有黄泉洞和那所谓星塔的影子。你与这两方皆有因果，需万分警惕。”
流云仙子果然将消息共享给了宗门高层。
沈渊心中明了，肃然道：“弟子明白。”
“好了，你去吧。”姜长老挥了挥手，“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你的天赋机缘。宗门大比在即，若你能在那时脱颖而出，自有你的好处，届时，一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再轻易寻你麻烦。”
宗门大比？
沈渊记下了这个信息，再次行礼后，退出了静室。
离开传功殿，沈渊的心情并没有完全放松。
姜长老的态度算是比较友善，也给了他一定的保障，但同时也点明了他面临的麻烦——
周家的觊觎，黄泉洞与星塔的威胁，以及噬灵藤本身潜在的风险。
“宗门大比……”沈渊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这似乎是一个快速提升在宗内地位和获取资源的好机会。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遇到那些金丹圆满或者身怀逆天法宝的真传弟子，取得一个好名次应该不难。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他回到洞府，周紫烟和李墨还在修炼。
沈渊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进了静室，开始盘算下一步。
贡献点暂时够用，但想要兑换能显着提升实力或者修复建木的宝物，还差得远。
噬灵藤在沉睡进化，是个不确定因素。
周家的威胁暂时被姜长老压住，但暗箭难防。
黄泉洞和星塔，是心腹大患。
“不能被动等待……”沈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得想办法，主动给这些找麻烦的家伙，也制造点‘麻烦’才行。”
他思索片刻，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周家不是怀疑他和下三天不安分势力有牵扯吗？
黄泉洞不是和星塔勾结吗？
或许……可以想个法子，把祸水，引到他们自己身上？
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玩阴谋诡计，他或许不擅长，但利用因果和情报来制造混乱，他可是专业的债主。
他取出那枚得自玄玑星君的令牌，又想到流云仙子之前提供的关于黄泉洞活动频繁的情报，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或许……该再去拜访一下流云仙子了。天衍宗的情报网络，应该能帮我‘润色’一些有趣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沈渊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巩固修为和练习《虚空遁影诀》。
同时，他也通过身份令牌，匿名在宗门内部某个修士自发形成的交流圈子里，花费少量贡献点，发布了几条看似不起眼的信息。
比如，“无意间”提及天都峰某位周姓弟子，曾在某次私下交流中，对宗门处置寂灭星核碎片的方式表示不解，认为此等蕴含高等法则的奇物，应该由“有能者”得之，方能物尽其用。
又比如，“转述”某位来自远方的朋友的消息，说黄泉洞似乎正在与一股神秘势力合作，在图谋一件大事，可能与某个古老的星图有关，其活动范围，似乎隐隐指向昊阳仙宗与天都峰势力范围的交界处……
这些信息真真假假，混杂在无数流言蜚语中，并不起眼。
但沈渊知道，只要有心人，比如与周家对立的派系，或者宗门执法堂等留意到，自然会去查证。
哪怕查不出什么实质证据，也足够让周家和黄泉洞恶心一阵，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做完这一切，沈渊便动身前往流云仙子所在的流云居。
有些更精细的操作，还需要这位天衍宗高徒的专业协助。
毕竟，在散布消息和引导舆论方面，天衍宗可是行家。
就在沈渊前往流云居的路上，他身份令牌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功德殿的传讯。
并非任务，而是一封措辞正式的通知：
“外门执事沈渊，鉴于你在护卫任务中的卓越表现及展现出的潜力，经传功殿姜长老提请，宗主核准，特破格授予你‘秘传弟子’候选资格。可凭此令，于三日后面见宗主，接受问询。若通过，则享秘传弟子部分权限与资源倾斜。”
秘传弟子候选资格？
沈渊脚步一顿，看着令牌上传来的信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姜长老的动作，好快！
这份护佑，来得也比他预想的要更实在一些。
看来，这昊阳仙宗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更深层次的漩涡中心。
福兮？
祸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