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场快要结束的时候,杜明拙抢票时候心心念念的八排基本还空着,只有八排两边的最边上,一两个座位坐了人。
虽然有两层池座,这个点也基本坐满了,但是大家都不吵,说话也都是小声说,徐逢和杜明拙的手机早就静音了。
一楼靠舞台的左手边,门忽然打开了,一阵喧嚣,一个年轻的女生穿着剧院的制服,带着十几个老头子进来了,还有一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女性。
老头子大多穿着深色行政夹克和文化衫,拿着个保温玻璃杯,有头发的梳得板板正正,是正经的体制内发型,没头发的也没办法,只能尽力而为,大多挺着将军肚,显得富态,个子也不是很高,面上皱纹很多,说笑的时候尤其明显。
唯二混在其中的两个女性,都戴着无框扁平眼镜,短发烫卷,干净利索。
一帮子人热热闹闹得进来了,在过道纷纷谦让了起来,这个局那个长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和敲定番位一样排了个顺序,看似混乱实则严谨地依次入座了。
不枉徐逢心心念念,整个演出非常非常震撼,演员基本功很好,无论是一幕一幕的舞台效果还是道具,都让人热血沸腾全程高潮迭起。
杜明拙看不出那么多门道,就觉得好看。
演出中间,八排不断有不止一个老头子站起来,出去,应该是上厕所的,出去的时候都站的直挺挺的,老挡视线,关键是位置也在中间,大家还得收起膝盖给他让路。
仿佛舞剧没那么吸引人,这只是一场不得不来的活动或者应酬。
最后快谢幕的时候是可以拍摄的,演员上台手拉手鞠躬,大幕降下又升起,来回三次,演员在一地地毯一样厚的白花中弯腰跪地,和观众依依不舍地道别。
整个场馆人人都举起手机。
出乎意料的是,在人群经久不息的遗憾和鼓掌声中,大幕再一次升起,已经有观众打算离场,收拾东西站起来了,被舞台上的这一幕惊讶。
每一次大幕落下就有人离去,留下的人群呼声越大,就又有一次谢幕的期望,在谢幕到数不清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的时候,徐逢和杜明拙是少数已经走到舞台左手边门口的,旁边的工作人员侧身站着看向舞台,已经把安全出口打开了。
只有少数人依然执着地举着手机,固执地录着视频,生怕错过“最后一次”谢幕。
徐逢和杜明拙早就没拍了,只是望着舞台,这点他俩倒是一样,更在乎当下不可磨灭的永恒记忆,与珍贵体验。
音乐声逐渐式微,徐逢和杜明拙站在舞台的旁边,下一秒,渐渐消失的音乐声又重新放大,十二钗和配角手拉着手冲到舞台前方,最近的距离徐逢只有一臂的距离,扑面而来的是香气,能看清每一个演员的笑容和脸上都不舍。
演员摆着手和观众告别。
九次,整整九次谢幕,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徐逢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了出来,模糊了演员渐渐消失的模样,她拼命擦着眼泪,希望能清晰地看着他们落幕。
杜明拙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般谢幕几次,工作人员是个小姐姐,拉下口罩笑了一下,“这是根据演员们自身意愿来的,还有观众创造的氛围怎么样,这些是相互的,今天还是蛮幸运的,谢幕了这么多次,我之前工作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杜明拙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徐逢。
徐逢感受到旁边人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音乐已经微乎其微,狂欢已经结束,激素水平急剧下降,徐逢只是感觉有点遗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掉眼泪,马上抹了抹,怕杜明拙看她笑话。
杜明拙借着身高差揽着徐逢脖子,神神秘秘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叫你不要哭?”
徐逢偏过头泪眼迷蒙地看了他一眼鼻腔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杜明拙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摆了摆,感觉没憋好屁,煞有介事地,“为什么不哭,泪腺长了就是用的,眼泪就是用来流的,凭什么不哭,不哭不就亏了。”
徐逢哭一半又想笑,恨恨地瞪着杜明拙的脸,有点模糊,忍无可忍拍了杜明拙一巴掌,“你大爷。”
杜明拙从兜里掏出两张刚刚转地铁线从星巴克顺的卫生纸,一把拍在徐逢的脸上,“自己擦,轻点,我也不知道你这化妆品防不防水,抗不抗造,别擦花了又赖上我了。”
徐逢被这么接二连三打岔已经过劲了,抽噎了一下,眼泪已经止住了。
杜明拙勾着人脖子把徐逢向外带,慢悠悠补充,“反正秦三见上次亲花了娇娇姐的妆,被她提着台球杆子追了三条街。”
工作人员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口罩下是姨母笑,偷偷拍了张模糊的背影发到工作群里“终于看到帅哥美女的搭配了,终于不是丑男配美女了。”
工作群里另一个女生秒回,“这个绿色旗袍的从背影看就是大美女,这个身材我疯狂斯哈斯哈斯哈——”
两人还未走远,对话声远远传来,“怎么可能,你天天净听秦老板放屁,娇娇姐多温柔。”
杜明拙欠儿吧唧的顾左右而言他,“得了吧您一女孩子家家的,不是你大爷就是放屁的,能不能文雅点——”
“哎——你怎么还打人呢徐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