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徐逢从伸直腿的裤兜里成功掏出手机,眼神都不给杜明拙一个,摁开手机开始拨号。
“嘟——嘟——嘟——”徐逢开了免提,对面很久都没有接通,她习以为常地等待着,下巴抵在膝盖上。
“起来,地上脏。”
徐逢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把杜明拙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杜明拙也不恼,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人生态度,在徐逢旁边也一屁股坐下了。
徐逢这才偏过头认真看着杜明拙说,“地上脏。”
杜明拙气的磨了下牙,666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又倔又犟还双标。
下一秒,电话竟然奇迹般的接通了,徐逢立马转头看着屏幕,冷静地说:“爸爸,我被拐卖了。”
对面立刻传来了徐远山焦急的声音,“安安?你现在在哪里?”
杜明拙觉得长达22年举重若轻的人生中,十级警报第一次拉响。立马凑近听筒,“徐叔,我是杜明拙,安安喝醉了。”
徐远山瞬间松了口气,连说几句,“那就好,那就好。”然后突然反过愣来,“为什么喝酒?”
徐逢对着空气点点头,“对,他叫我喝的。”
杜明拙一口气没喘完心又重新吊起来,徐逢一段话两次说,“说看看我喝多少会醉,让我心里有点数,防止以后被骗。”
杜明拙的心又重新揣回肚子里。
没想到徐远山有点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明仔,安安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
杜明拙愣了一下,“没事没事。”
外放的听筒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徐工,你来看看这个怎么回事?”
徐远山捂住话筒,应了声,“就来。”
杜明拙冲手机扬声道,“那徐叔你先忙,我和安安先回去了。”然后一伸手,按掉了通话。
徐逢看着手机,不可置信地发现电话被杜明拙挂了,正巧一阵风吹过,拂开了半遮脸的发。
徐逢一巴掌拍在杜明拙身上,转过去冷着脸,“你干嘛挂了?”
其实她小时候总是给徐远山打电话,但是要么不接,鲜少几次接了也是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了。
后面就越来越少给他打电话了。
这次好不容易打通了,但是被杜明拙一下子就挂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委屈席卷而来,杜明拙对她一向有求必应,不求也有,已经开始在他面前敢于释放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也不懂什么叫隐忍,与平常大相径庭。
霎时瞪大三分的眼睛开始盈满泪水。
杜明拙先是被一巴掌拍得不轻,本来还在夸张地捂着左胸,咳了两下,笑道,“这么凶。”
然后就看到事情的发展在脱轨的路上狂奔,像一头拉不回来的野马——徐逢哭过这么多次,只有一点,都不是他惹哭的。
只有这次真的是他惹哭的。
杜半仙向来不慌不忙,但不知道为什么八风不动的散漫劲儿第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罕见地有点无措,整个人前倾,忽然凑近观察。
徐逢被突如其来的漂亮皮相帅了一脸,已经快要把刚刚的事情忘记了,脑子已经被这张脸占据了。
在杜明拙眼里徐逢整个人突然一愣。
杜明拙伸手半覆上徐逢的眼睛。
其实徐逢鼻腔里的酸劲儿已经过了,但因为惯性眨了下眼,先前的眼泪蓄到已经收不回去了,掉出眼眶,被虚蒙在脸上的手指截住。
温凉的夜里,一滴37c的泪像一滴沸水投入杜明拙的血管,随着血液循环自无名指一路烧到心脏,灼的人无故心慌意乱,五脏六腑生疼。
杜明拙触电般地收回手,又用手背蹭了两下徐逢脸上的泪。
世界在徐逢眼里重新由雾气弥漫变的清晰。
杜明拙食指指着自己鼻子,身体前倾,“我是谁?”
徐逢一脸老实人的无辜,“懒鬼”,和刚刚开口就是拐卖的那个谁判若两人。
杜明拙咬牙切齿,“现在又认识了?”
徐逢一面点头一面环顾四周,自信地得出结论,“那就是走丢了。”
杜明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把把徐逢薅起来,也帮她掸掸裤子,“你这脑子,是又接到哪个情境里去了?”
杜明拙边说边往前迈步,衣角却被徐逢拽住,“走丢了要在原地等人来接。”
杜明拙转过头,灯光拉长的两个影子,其中高的一个突然矮下去,杜明拙双手撑着膝盖,摆烂般妥协,顺着徐逢的逻辑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
徐逢若有所思地道,“动物园。”攥着杜明拙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下次别喝酒了,就你这半瓶的量不够丢人的。”
醉鬼的关注点果然不同凡响,“两瓶。”
杜明拙顺着她的话说,“好,两瓶就两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逢又严谨起来,“不对,是六分之十一瓶。”
“好,六分之十一瓶。”
撑着膝盖半蹲的杜明拙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好了,安安,上来了。”
“啊?”
“我背你。”
徐逢摆手,“不行,要在原地等——”
“我背你,你把眼睛闭上,我走路,你不在原地么?”
被绕晕了的徐逢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