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长。
杜明拙不敢再穿大裤衩了,可能是因为肉嫩,这两天被蚊子咬了个半死,今天蚊香片贴了满身,又喷了半瓶子的花露水,像一个行走的驱蚊炸弹,甚至腿上也破天荒地套了个长裤。
杜明拙热的不撑了,停止了专属的外卖校园送活动,中午窝在教学楼不肯向食堂迈一步。
两个人跑到高二饮水机那儿吃拌面。
磨磨蹭蹭挨到回班时间,吹风还没吹够,拖着步子往回走。
电风扇半死不死地转着,三个档一样快,压根儿没风,就这,地蛋脑袋的数学老头非说风扇噪音盖过了他讲课嗓音,非要求把风扇关掉。
年级主任非要求各班不准用小风扇,拿纸和本子扇风的也一律没收。
“这点苦都吃不了哪里来的毅力学习。”
今天基本所有老师办公室全开了空调,班里的所有空调都被拉了电闸——压根没通电。杜鹏为了防止各班自己开空调干的。
物理老师是前高三年级主任,现任隔壁班班主任,晚上看班热的不行,拧开电箱端详了半天也没找着原因,教物理的也没有用。
正好睡的骨头疼,散步到走廊的杜明拙看到鬼鬼祟祟的物理老师,笑着讲,“年级主任拉了总闸。”
物理老师推了下眼镜,“是啊我还在找。”
正说着王建国吃完饭走过来了,杜明拙倚着栏杆当背景墙,听俩班主任争论走廊到底有风没风,走到走廊尽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给他俩加盐,“没风啊。”
杜明拙转头无辜地看着王建国,而王建国刚刚和杜鹏开过组会,传达年级主任的指令,一直意欲强调“有风”,潜台词是没必要且根本不用开空调。
杜明拙无语至极,听出来话外音,腹诽怪不得徐逢她物理老师能当领导,你王建国就不行。
回班按道理大家该睡觉了,但刚刚吃完饭,本来就新陈代谢加快,人热,加上这个天儿,一群回班的人全热得睡不着。
纷纷摔碟子绊碗一样,拿着书和笔叮叮咣咣,特别是后排男生,去厕所冲了脸和胳膊,有的还顺便洗头了。
杜明拙坐在徐逢位子上,看徐逢也窝在躺椅上睡不着,他不睡没事儿,刚刚睡醒,但徐逢下午还有课,要是犯困她又得开始焦虑了。
窗外经过俩路过去上厕所的女生,窗户没关,聊天的声音掠过,“服了,傻逼班主任有病去治,不给我脱校服外套。”
另一个接话,“你里面没穿校服短袖?”
“嗯,今天我妈给我洗了。”
杜明拙今天也是短袖,但早已面目全非,他本来不是爱流汗的人,现在后背湿了一半,领子被拽得宽松,半截袖被撸到肩膀上,露出大臂,肌肉线条流畅。
额前的头发沾水了,刚刚洗脸搞的,被杜明拙向上撩起,又用手指扒了两下,因为湿着半定了型,剃平重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留成微分碎盖,在李想手底下没有丑的理由。
这下一下子把额头全部露出来,五官明朗,一张脸给人的冲击力更加强悍。
杜明拙长裤已经抹到了膝盖,下意识拽着上衣下摆掀了掀,被徐逢扫了两眼,止住了脱衣服的念头。
正巧杜鹏从窗外经过,杜明拙和做法似的拜了两下。
杜鹏注意到了,“干嘛?”
杜明拙阴阳怪气,“老子服了,顶礼膜拜。”
杜鹏没听清前面那句,摸不着头脑,笑了一下走了。
徐逢转过去脸冲着墙笑了会儿,拿过杜明拙脚边被扒了皮的矿泉水,倒了点撒在胳膊上,又拍了点在脸上和脖子上,扇了扇。
杜明拙反正不准备睡,随便捧了本书,坐在凳子上侧过来,双腿分开,人冲着徐逢,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垂着头,书脊搭在躺椅扶手上。
徐逢热的直犯迷糊,但就是热的难受睡不着,索性脸向右就这么躺着,半天眨一下半眯着的眼,看着杜明拙看书。
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杜明拙领口因为重力作用大敞着,锁骨凹陷,阴影分明,还架着个平光镜,八成又自己演上斯文败类那一套了,眼皮垂着看不见瞳孔,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刚刚湿掉的发有的已经半干,掉下来几根碎发在额头上方和鼻尖上,眼镜框侧边因为细微的动作时不时反一下光。
有几根青筋从手腕手背延伸到不常露的大臂内侧,突出表皮,存在感极强,肤色白,和腿一样,体毛也轻。
徐逢看了一会,轻轻讲,“和真是的一样,尽装文化人,也不懂看进去没。”
“你管我看没看进去,装一下学习能怎样?”杜明拙推了下眼镜。
“你就剩鞋还好好穿着了。”徐逢往下扫了一眼,补充道,“还有袜子。”
“睡不着?”杜明拙把声音放低,知道徐逢是睡不着无聊,在顾左右而言他。
还没等徐逢回,就起身往大开的后门走,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子感受了一下,停顿三秒,又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本来应该无人的日语教室有声音。
有门儿。
杜明拙放轻脚步走回去,点了点徐逢脑袋,拽着人手腕子一起走出后门。
杜明拙之前以为是上厕所不回来的后排男生,全部都在隔壁日语教室里,这边没有人,不像教室里从早上就挤满学生,因此这边凉快的多。
临近门口徐逢一把拽住杜明拙衣角,“干嘛?”
杜明拙莫名其妙,“睡觉去啊。”
徐逢压低声音小声抓狂,“这里面全都是男的!”
杜明拙浑不在意,“你进去不就有女的了。”
“反正不太好。”
某人抓了抓徐逢手腕,“怕什么,我在呢。”说着一只手就五指指尖虚虚抵上徐逢后背,另一只手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来的粉色瓶子的运动饮料。
杜明拙把徐逢按在最靠里第二排的座位上,把窗户拉到最大,顺便冲还没睡,三三两两分布在教室里的男生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徐逢趴上桌子,凉快不少,刚刚闭上眼,窗外就吹进来一阵风,汗液开始蒸发。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人都睡熟了,杜明拙以为徐逢也是,索性解放天性,跃上桌子,一脚悬空,一脚不太礼貌地踩上凳子。
一只手时不时点点手机,另一只手驻着饮料瓶,他背对着徐逢,和个门神一样。
半晌,这人把饮料瓶往后一搁,单手掀衣服把t恤脱了下来,掀起一阵风,把衣服反手往上一抛,准确地抓住领子,抖了两下,往讲台上一撂,半挂在讲台边上。
徐逢悄咪咪睁了下眼,闯入视线是的因低头看屏幕,而极为突兀的一条脊骨,延伸道脖颈的碎发下,还有随一举一动有规律凸起的肩胛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徐逢眼前一片白,白的晃眼。
她回忆起刚刚去广崇的时候,他去搬货的那天,心下了然,虽然前面她看不到,但已经自动脑补出了腹肌和他一起完整的上半身。
记性还是不要那么好了吧,记这种没用的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于是徐逢最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周遭温度虽然下降了,人也舒坦多了,但自己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都他妈怪杜明拙。
其实很难想象他这种死懒的人身材竟然不错,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远比看上去靠谱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