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天,杜鹏终于公布了放假消息。
中午午睡睡醒,杜鹏的嗓音通过每班一个的喇叭,夹杂电音倾泻而出。
在确切的放假时间出来后,整栋高三教学楼在狂欢声中微微震颤。
后排男生分为两派,其中一派显然更为兴奋,狂呼乱叫,有一个离杜明拙近的甚至狂拍杜明拙肩膀,把鲜少坐在座位上的让拍的东倒西歪。
杜明拙暗自下决心,以后少坐在座位上,免得误伤自己。
这件事缘由很简单,从三天前就有传闻说要放假,各种放假规划众说纷纭,各有来路,有的是食堂打饭阿姨说的,有的据说是班主任不小心说漏嘴的,有的是保安说的,有的是去校内文印店里,抱新印的练习的时候老板说的。
好多都是道听途说的,还有认识外班的传过来的消息。
真真假假一时难辨,总而言之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杜明拙是属于被抓壮丁去文印室抱作业那一派的,十天前就知道了,后来听人讨论起这件事就说了一嘴,没想到大家这么认真,谁也不服谁,还开赌,哪一派赢了就怎么怎么样。
按道理来说六月底考完期末考试就应该放暑假了,但偏偏天高皇帝远,在这乡旮旯的地方全体高三学生“自愿补课”,为迎明年高考做充分准备。
于是挨到现在才放假。
班里已经空了七八个座位,课代表们去办公室取暑假作业。
没想到去抱作业的课代表打道回府,重新回班,趴在前门吼了一嗓子,叫多点人一起去一趟办公室。
徐逢是副·地理课代表,谁叫她在期末考试之中凭借一己之力单科排年级前面,地理老师惊叹,于是小老头一上头就让她当了个副的。
平日里其实用不到她,更多的是个虚职。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徐逢把黑色水笔按回去,站起来,跟着来摇人的同班同学往外走,去四楼。
地理办公室在四楼,徐逢怕人手不够,把杜明拙也带上了,她寻思再带一个怎么着都够了吧,结果一跨进办公室就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地理老师基本上都在这个办公室,所以还是蛮大的,起码七八个老师。
现下,每个老师的办公桌起码一半都被试卷占满了,漫天遍野都是试卷。
好多掉到地上,还被人踩了几脚,印了几个黑脚印,杜明拙好心弯腰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桌上,椅子上,地上,甚至旁边仅供休息的小沙发上。
十几个课代表,趴在各种地方,还有蹲着的,站着的,歪着脖子的,一律都在数试卷。
看着命苦。
一共十六套试卷,其中十套试卷,是一套里面有两张,要数够他们班的,乘59。
徐逢一时间有点傻眼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清识和盛夏也在。
盛夏也是他们班的地理课代表,但陈清识不是,陈清识在这边算半个名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体育生,年年运动会都要火一把,八项全能。
人也是出名的仗义,朋友很多,各个班都有,同时化学特别好,是他们班化学老师的心肝宝贝,理所应当的是他们班化学课代表。
然后现在他人在地理办公室。
如果说盛夏是年级里出名的金贵,被盛明朗当公主一样宠,那么陈清识被默认是她家的家仆,或者说是盛夏一个人的黑奴。
据说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但关系在外人看来很迷,总而言之陈清识总冷着个脸,但老往盛夏他们班跑,没办法,下训了要把盛明朗带的各种好吃的转运给盛夏。
所以一个本来应该在二楼的人,天天跑三楼,这也就是为什么杜明拙总在三楼男厕所遇到陈清识,还和他混熟了。
徐逢他们班地理老头看来他们班人了,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哎来了啊,别愣着,数卷子吧。”
盛夏抬头,朝徐逢甜甜地笑了一下,算打招呼了,把手里无锡卷的第一张拿了一沓递给徐逢。
徐逢认命般地接过来,站在盛夏旁边,挨着她,鼻腔里瞬间涌进一股好闻的花果香,像是某大牌香水。
徐逢心情奇妙地变好了。
杜明拙往陈清识那边走,陈清识看人过来了,把沙发上乱糟糟的试卷往旁边一撇,给他腾了个地方。
杜明拙没坐,弯腰从一摞试卷里分出一沓,拿在手里,嘴里小声问陈清识,“你咋在这?怎么没在化学办公室?”
陈清识看似无奈地叹口气,眼神往盛夏那边递了一下,杜明拙了然点头。
明仔是聪明人。
盛夏这时候正好望过来,她无锡第一张已经数完了,准备数第二张,但第二张那摞隔她有点远,在最靠北边那个老师的办公桌上。
“陈铮,你帮我把那个递过来嘛。”盛夏踮起脚,伸出手指遥遥指了一下。
杜明拙还没反应过来她叫的是谁。陈清识就抬起头,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拿了一沓,仗着自己个子高也手长,越过好几个人上方递过去。
这时候徐逢正好也数完这一套,食指已经搓试卷搓的有点痛了,她不好意思沾口水增加摩擦力,感觉不太卫生。
“你再给徐逢拿一沓,她也要数这个了。”
然后陈清识又递过来一沓。
办公室一时间只有数试卷的“沙沙”声,像背景音,有些枯燥,老师则在互相聊天。
其中一个老师聊下班要吃什么,然后话题就拐到方便面上,他们班老头接话,“老吃方便面也不好。”
“确实,偶尔吃一顿确实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