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变冷了,但又没那么冷。
这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令人舒适的气温,苏北的春秋格外短暂,也就是两场雨的功夫,因此也格外珍贵。
春困秋乏,温度适宜了之后,适睡度大大增加。
又到了换座位的时候了。
早读,王建国拿着新排好的座位表投到希沃白板上,他排兵布阵和下棋似的排了一个星期,终于敲定了。
那几个爱讲话的扔到哪里都是炸弹,这样一比甚至爱睡觉的都和蔼可亲起来,起码不影响别人。
好多同桌分开的场面比堪比分手,丧着个脸,别的不谈,就单单算给过的好吃的,基本上都清零了,都要重头来过。
可能有的人以后连垃圾袋都要自己准备。
因为东西太多,书也多,好多住校的快把教室当仓库了,什么药啊,吃的啊,用的啊,都在这儿,所以几乎都会选择搬桌子。
桌子装满东西,死沉一个,男的搬没什么压力,但女生就够呛了,而女生东西一般更多,但这里的人为女则刚。
男女之间像是有天然壁垒,也不怎么说话。
谈不上认识,自然也不好叫别人帮忙,于是大多数都是两个女生在抬一个桌子,抬完一个再抬下一个。
一时间,状况百出:桌子太多交通堵塞的,人搬重物累的直喘气儿的,笔袋掉地上洒了的,水杯倒了哐当砸在地上的,桌子角儿不小心撞在讲台上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发布寻物启事的,座位底下垃圾太多互相攻讦的。
杜明拙被吵醒,睁开眼,摇了摇头。
看着命苦。
徐逢不用搬,没有为什么,杜明拙已经准备这一年就在这地方安家了,既方便,地理位置优越,地方还大,放的下他的躺椅,更重要的是他一墙的战利品,不好挪窝。
他不挪徐逢自然也不挪。
高强度的学习让徐逢早就身心俱疲,即使一个班的人都在搬桌子吵的要死,是楼上楼下都能受到影响的吵,她还是睡过去了。
桌上是英语书,徐逢头一点一点地,杜明拙生怕她磕到,手虚虚拖着,没碰到人,在桌子上眼疾手快放了个软枕。
杜明拙在偷懒和提升舒适度方面一向遥遥领先,什么都掏的出来。
哪怕掏出来个航母,徐逢也相信它在学校杜明拙自有用处。
徐逢头一下栽进软枕里,下意识地往里埋了埋,然后趁着大家换座位的这二十分钟睡了会儿。
妈的,怎么会这么困。
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
老子要睡觉。
感觉条件允许她能睡一辈子,天天就睡不醒了。
晚上十一点睡,早上五点半起,不困才是神人。
这节早读下面就是吃饭时间,杜明拙没把人喊醒,就这样让徐逢连着睡了。
因为今天的早饭是之前在商场面包店里买的,有肉有蛋有菜的三明治,营养很均衡且味道不大,他准备一会儿等下节早读课的时候,让它她边吃边看书。
在他这儿吃东西看书是完全允许的,他觉得没什么影响,偷偷摸摸地和老师斗智斗勇地吃才有影响呢。
恰好他也有这个本事让徐逢光明正大地吃。
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才有劲儿撑着学一早上。
杜明拙打了个哈欠,顺了徐逢的杯子,揣了莱昂纳多大头照水卡,准备先给她打点热水凉着,一会儿就着那三明治吃,毕竟三明治是常温的,虽然不凉,但也不热。
回来路过窗口,杜明拙透过十厘米的限位器窗户缝,把helloKitty杯子放在窗边,溜溜哒哒去厕所了。
早读上课铃响了。
徐逢迷迷瞪瞪地控制自己强行清醒,抽了张卫生纸给自己擦了擦眼角困出来的眼泪。
杜明拙正好上完厕所回来了,看徐逢懵懵的,还没完全清醒,眼珠子一转,坏点子生成中,欠儿吧唧地把手上的水往徐逢脸上一甩。
徐逢转头,抬手拍了杜明拙一巴掌,不困了。
杜明拙闪身一躲,徐逢鼻尖飘过茉莉花的气味。
徐逢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幻觉了。
杜明拙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阿迪外套,领子上真的别了一枝,上面有好几朵白色茉莉,还有几个花骨朵,嫩绿色和纯白色在深蓝色的底上格外显眼。
徐逢眼底一亮,忘记了自己本来要打他,拽过杜明拙领子,“这是什么?”
杜明拙俯身就着徐逢的劲儿,任由领口被她拉近,近到徐逢凑到花边上,嗅了一下。
不知不觉中,徐逢头顶的发几乎蹭到他下巴。
痒痒的。
杜明拙也拽着自己领子,试图把它抢回来,掌心覆在徐逢手上,手指轻轻拨了拨花瓣,直起点腰,撑着桌子,探身挑了下眉。
衣服被徐逢拽歪了,喉结正好顶在另一边领子上,颤了一下。
就着这个姿势,他轻声用粤语哼了两句,嗓音缠绵,“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徐逢忽然回过神来,一下子撒了手,但眼睛还是亮亮的,“哪里来的?”
杜明拙往后门那抬了下下巴,出了门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就是厕所。
他躺回躺椅上,安详地闭上眼,架势像要进入冬眠,鼻尖还缠着茉莉花香,“负责厕所卫生的那奶奶给的。”
说着摸索着把它从领子上取了下来,闭着眼,右手一伸,精准地放在徐逢桌子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