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万千血色长鞭,每根长鞭表面都流转着诡异的咒文,鞭梢泛着森冷的寒光,如同一头头嗜血的毒蛇,朝着我汹涌抽来。
千钧一发之际,青冥仙子手中的青霜剑泛起幽蓝剑芒,剑势如银河倒卷,在空中划出七道弧形光盾;苏璃玉手轻挥,紫色毒雾化作荆棘藤蔓,与剑光交织成防护网。
血色长鞭重重砸在防护网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光盾寸寸龟裂,毒雾藤蔓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青冥仙子踉跄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苏璃面色苍白如纸,指尖渗出的毒血竟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深坑,防护网在血鞭的持续冲击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裂的危险。
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痛苦地颤抖着。
而在这无尽的痛楚之中,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缓缓苏醒,它像是一头被封印了千年的巨兽,正逐渐挣脱束缚,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与此同时,我右掌的符文印记也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符文此刻却散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与血色门户中的威压相互呼应,愈发强烈。
我眼前的景象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上古战场,无数神魔在血色的海洋中厮杀,他们的怒吼和咆哮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就在我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股腥甜的味道突然涌上了我的喉头。
那味道就像是决堤的江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我喉咙里喷涌而出。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而在那猩红之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后槽牙已经被咬碎,碎骨和着铁锈的味道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来,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我惊恐地发现,右掌的符文印记正顺着我的手臂迅速蔓延,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就像是一条条活物一般,在我的皮肤下游走。
它们每一条都显得异常扭曲,就像是小时候我偷看到的、师父书房里那幅《百鬼夜行图》里的怨魂锁链一样,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些血管所过之处,我的毛孔开始渗出细密的黑血,它们在我的小臂上迅速凝结,形成了一道道狰狞的咒文。
那些咒文的笔画异常扭曲,就像是被一只疯狂的手胡乱涂鸦而成,但奇怪的是,它们竟然与昨夜血池底玉简上的文字一模一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我的皮肤上临摹那远古的魔典。
“太平!你终于醒了!”就在我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苏璃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她的指尖冰凉如霜,紧紧地扣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我的皮肉里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左脸颊的血痕,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云梦泽,她为我挡下的那道妖狐利爪。
那时她也是这样笑着说‘没事’,可袖口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发间的银铃碎成两半,其中一半还挂在纠结的发丝里,随着她的颤抖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偷喝桂花酿时,酒坛盖子滑落的声音。
青冥仙子跪坐在我身侧,广袖上的星纹已黯淡如将熄的烛火。
她撕下内衬为我包扎掌心的伤口,我看见她指尖缠着的渗血布条,突然想起上月宗门大比,她为我修补道袍时,指尖被银针扎破的模样。
那时她还笑我笨,连穿针都不会。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喉间溢出极轻的叹息:“别说话,保存体力。”
可我分明看见她藏在袖口的指尖在不受控地发抖,那颤抖与七日前在藏书阁,她翻阅禁书《血魔志》时一模一样。
洞穴顶部垂落的钟乳石上凝结着暗红血珠,每隔几秒便有一颗坠落,在地面发出 “啪嗒” 闷响。
这声音突然与童年记忆重叠 —— 暴雨夜,我缩在破庙角落,听着雨滴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那时我以为这就是世间最孤独的声音。
空气中漂浮的血雾已浓稠到近乎实质,呼吸时鼻腔被腐臭与铁锈味填满,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碎玻璃,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饿极了,啃食草根时扎破喉咙的感觉。
远处的裂缝核心如狰狞的伤口,漆黑的裂隙中渗出缕缕魔气,在空中凝成扭曲的人脸,它们张合的嘴巴让我想起说书人口中的 “血盆大口”,可此刻我却觉得,那更像是无数个我在呐喊,在质问:为什么是我? “这是哪儿?”
我的声音沙哑如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刮过肿痛的咽喉。
青冥仙子按住我肩膀的手骤然收紧,她望向裂缝核心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阴霾:“裂缝核心。
上古血魔封印之地。”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我掌心的符文,那触感让我想起师父临终前,用颤抖的手指在我掌心写下 “活下去” 三个字的温度。
“三天前你为救我们坠入血池,再醒来时…… 就带着这个印记。”
脑海中突然炸开剧痛,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青铜巨门前的古老咒文在发光,可我却读出了 “献祭”“容器”“永劫”;血池中沉浮的玉简突然裂开,飞出的黑雾钻进我的掌心,那瞬间我听见千万个声音在说 “终于等到你”;还有那个自称 “血魔之仆” 的虚影,他的面容与我重叠,笑着说 “我们本就是一体”。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已经不再受我控制,而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操纵。
我的手指紧紧地按在玉简上,那上面的符文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我的指尖缓缓爬上我的手臂,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凡骨少年,你可愿与我签订血契?”这声音充满了诱惑和蛊惑,让我几乎无法抗拒。
然而,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呐喊:“不愿意!”我想大大声喊出来,可是我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我挣扎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说出了“我愿意”这三个字。
这声音是如此陌生,完全不像我自己的声音,却又确实是从我口中发出的。
“封印……”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我如梦初醒,急忙想要挣脱那股控制我的力量,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抓住了青冥仙子的手腕,她的袖口因为我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了小臂上三道触目惊心的灼痕。
那灼痕的形状,竟然与我掌心的符文一模一样!
而且,那灼痕看起来就像是被天雷劈中后留下的焦痕,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偷练禁术时,被天雷劈中的情景。
难道……这些灼痕是我造成的?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冥仙子。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哀伤。
随着她的动作,她发间的冰玉簪突然断裂成了两半,断裂处的利角在她耳后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那血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让我不禁想起了她教我御剑时,被剑气割破指尖的情景。
那时,她只是随意地抹了一把血,笑着说:“修行哪有不流血的。”可如今,这血痕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
“不怪你。是血煞尊者用禁术操控了你。” 苏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溅在我手背。
那抹红让我想起她最爱的朱砂笔,每次她抄经时,笔尖落下的红点都像极了此刻的血珠。
她慌忙用袖口擦拭,却露出腕间同样的青紫色血管 —— 那是我在赌坊输光银子时,被债主掐出的瘀痕,那时她用草药膏为我揉了整夜。
我猛地抬头,看见青冥仙子耳后也有淡淡的紫痕,如蛛网般向脖颈蔓延。
原来这该死的血契,就像师父养的傀儡线,牵住一个人,就能扯动所有人。
“裂缝核心的封印……” 我挣扎着坐起,后腰传来刺骨的疼痛,像是有把生锈的刀在搅动内脏,这痛感与我从悬崖跌落时如出一辙,那时我以为自己会死,却被她们救起。
现在换我救她们了,可为什么这么疼?
青冥仙子按住我的肩膀,指尖灵力刚触及我的皮肤便如青烟般消散:“昨夜已出现三道裂痕。血煞尊者一直在用生魂喂养封印缺口。”
她望向裂缝深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缝,那眼神让我想起山下说书人讲的 “望夫石”,可此刻她在望什么?是希望,还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