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昆仑山时,积雪已化作潺潺溪流。
苏璃用冰剑凿了块寒冰,将青冥仙子断裂的玉簪小心裹好,晶莹的冰晶里,碎玉折射着细碎的光。
我摩挲着玄鸟圣女赠予的金羽,那羽毛在掌心微微发烫,隐约能听见海浪拍岸的轰鸣。
东极海域的迷雾阵,据说连上古金仙都曾迷失其中。
青冥仙子将最后一片玉简收入袖中,星图上标注的蓬莱方位被一团墨色云雾笼罩,而且近百年间,所有试图穿越迷雾的修士,都再没出来过。
她的指尖划过玉简上的漩涡纹路,那里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凝成转瞬即逝的彩虹。
苏璃突然指着远方惊呼,海天相接处浮现出一道灰紫色的雾霭,像巨兽张开的巨口。
我们驭剑飞行的速度明明很快,那雾霭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断剑在背后轻轻震颤,剑鞘上的青铜纹路泛起微光,三年前师父塞给我的兽皮卷突然从怀中滑落,在风中展开——原本模糊的镇魂鼎图案旁,竟多出几行银色小字,笔迹与星图背面的朱砂字如出一辙。
月圆之夜,以血引雾。我默念着这八个字,突然注意到兽皮边缘绣着的海浪纹,正随着我们靠近迷雾阵而缓缓流动。
苏璃的冰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凝结的霜花化作游动的银鱼,顺着剑脊滑入海中,激起一串细碎的水花。
暮色降临时,我们在一座荒岛落脚。
礁石缝隙里嵌着许多白骨,有的还套着残破的储物袋。
青冥仙子捡起半块玉简,上面的字迹已被海水侵蚀得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认出、等字眼。
她指尖燃起幽蓝火苗,玉简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风中飘来淡淡的血腥气。
这里的怨气很重。苏璃将冰剑插入礁石,剑周立刻凝结出一圈冰纹,将蔓延过来的黑雾隔绝在外,像是有无数修士死在这里。她的话音刚落,潮水突然退去,露出布满贝壳的滩涂。
那些贝壳同时张开,里面没有珍珠,而是嵌着一颗颗灰白色的眼珠,齐刷刷地转向我们。
我握紧断剑,妖丹碎裂后重组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
自从镇魂鼎一役后,体内的力量变得异常温顺,却能在危急时刻化作坚不可摧的屏障。
此刻滩涂上的眼珠开始转动,在沙地上拼凑出扭曲的符号,与昆仑祭坛的符文隐隐呼应。
是献祭阵法!青冥仙子突然扯住我后腿,这些眼珠是用来滋养雾中邪物的!
话音未落,退去的潮水突然倒卷而回,浪涛中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影,他们的脖颈上都套着水草编织的绳索,面孔与那些眼珠渐渐重合。
苏璃的冰剑在月光下划出圆弧,冰莲剑气冻结了迎面而来的浪涛。
但那些人影穿透冰层,伸出惨白的手爪抓向我们。
我挥剑斩去,断剑切开的不是实体,而是一串串黑色的雾气,落地后化作腥臭的海水。
月圆了!青冥仙子指向夜空,一轮血月正从云层中升起,兽皮上说的以血引雾,恐怕要应验了!滩涂上的眼珠突然爆发出红光,献祭阵法开始运转,我们脚下的礁石剧烈震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我想起兽皮上的图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断剑上。
青铜剑脊突然浮现出鳞片般的纹路,与滩涂阵法产生共鸣。
那些扑来的人影突然停滞,脖颈上的水草绳开始燃烧,露出底下狰狞的符咒——与黑袍人脸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这些人都是被献祭的!苏璃的冰剑突然刺入地面,冰纹顺着阵法蔓延,将那些眼珠冻成冰球,他们的元神被禁锢在雾中,成了迷雾阵的养料!血月的光芒透过云层,在海面上映出一道银色的路,雾气开始向两侧退去,露出隐藏在其中的巨大旋涡。
漩涡中心有座孤岛的轮廓,岛上矗立着残破的石塔,塔尖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青冥仙子展开玉简,星图上的墨色云雾正随着旋涡转动:那就是玄鸟族的传讯塔!定海针一定在里面!我们驭剑冲向旋涡,却在靠近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仿佛要被卷入无底深渊。
断剑上的鳞片纹路突然亮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我低头看见剑鞘内侧刻着的小字,那是师父的笔迹:海眼藏于漩涡,定海镇于塔心。
血月的光芒突然变得浓郁,旋涡中浮现出无数人脸,他们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传讯塔的大门早已腐朽,我们踏入塔内时,闻到的不是尘封的气息,而是浓烈的血腥味。
石壁上刻满了玄鸟族的图腾,却被人用黑色的颜料涂抹,画上了扭曲的符咒。
塔心的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凹槽,形状与定海针完全吻合。
不对,这里被人动过手脚。青冥仙子抚摸着凹槽边缘的划痕,那些痕迹很新,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定海针被取走了。她的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珠落在凹槽里,石台突然震动,从地底升起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半片残破的龟甲。
龟甲上刻着模糊的卦象,苏璃用冰气擦拭后,显现出二字。
青冥仙子脸色骤变:西荒魔域......难道定海针被带到那里去了?
话音刚落,塔顶传来异响,我们冲上楼顶,看见一只巨大的墨鱼怪正缠绕着塔尖,它的触手末端长着人手,正撕扯着塔上的符文。
墨鱼怪的眼珠是浑浊的灰白色,与滩涂上的眼珠如出一辙。它看到我们,发出尖锐的嘶鸣,数条触手带着墨汁般的黑雾袭来。
我挥剑斩断触手,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雾气,落地后化作无数小墨鱼,朝着我们扑来。
苏璃的冰莲剑气在塔顶绽放,将小墨鱼冻结成冰雕。
青冥仙子取出玉符,北斗七星阵在空中组成,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体内的灵力与断剑共鸣,剑身上的鳞片纹路化作火焰,灼烧着袭来的黑雾。
墨鱼怪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突然喷出一团浓墨,将整个塔顶笼罩。
墨色中传来苏璃的惊呼,我循声摸去,却抓住一只冰冷的触手。
断剑自动护主,发出猩红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苏璃被数条触手缠住,正被拖向墨鱼怪的巨口,她的冰剑掉落在地,手腕上的墨色纹路再次浮现。
妖丹碎裂后融合的灵力突然爆发,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断剑在手中化作一道流光,穿透浓墨直刺墨鱼怪的眼珠。
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触手疯狂舞动,却在靠近我时被无形的火焰焚烧。
我抓住苏璃的手,她的体温异常冰冷,墨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
用龟甲!青冥仙子的声音从墨色外传来,她的玉符正在燃烧,龟甲能净化邪祟!我捡起暗格中的龟甲,将它按在苏璃的胸口。
龟甲突然发出金光,墨色纹路如退潮般消退,苏璃咳出一口黑色的血液,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墨鱼怪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入旋涡。玄鸟圣女赠予的金羽突然从怀中飞出,化作一道火焰,将墨鱼怪的退路阻断。
金羽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鸟鸣,那些被黑雾笼罩的图腾突然亮起,与金羽产生共鸣,形成一张巨大的火网,将墨鱼怪困在其中。
它的腹中有东西!苏璃指着墨鱼怪的腹部,那里有微弱的金光闪烁。
我挥剑切开墨鱼怪的腹部,里面果然藏着半截金色的针状物,正是定海针!
但定海针已经断裂,断面处刻着与镇魂鼎相同的符文,显然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墨鱼怪在火网中渐渐化为灰烬,临死前发出的嘶鸣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黑袍......大人......魔域......等你......血月渐渐隐入云层,迷雾重新笼罩了漩涡,传讯塔开始崩塌,我们驭剑冲出塔外,看着这座古老的建筑沉入海底。
苏璃将断裂的定海针收好,龟甲上的卦象已经变得清晰,除了二字,还多出一个字。
青冥仙子望着西荒的方向,眉头紧锁:定海针已断,就算找到幽冥草,恐怕也难以启动阵法。她的指尖划过玉简,星图上的南溟龙宫位置,突然亮起红光。
我握紧断剑,剑身上的鳞片纹路正在消退,却留下了淡淡的海腥味。
脑海中闪过师父兽皮卷上的最后一句话:三物齐聚,非完璧亦可,需以真龙血为引。看来要去南溟龙宫,不仅是为了取避水珠,还要求得龙族的精血。
海浪重新变得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我们坐在礁石上,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
苏璃用冰剑削着木枝,突然抬头对我笑:不管定海针断不断,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她的笑容在晨光中格外耀眼,手腕上的墨色纹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青冥仙子将龟甲收入袖中,拿出干粮分给我们:玄鸟族的传讯塔虽毁,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定海针的下落。西荒魔域凶险异常,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一番。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断剑上,你的剑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或许......
话音被远处的鸟鸣打断,一只青色的海鸟落在我们面前,嘴里衔着一卷纸条。
展开一看,是玄鸟圣女的字迹:西荒异动,速来汇合。另,小心南溟龙族,他们与黑袍人似有勾结。
海鸟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我们面面相觑。
南溟龙族与黑袍人勾结?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原本就艰难的前路更加扑朔迷离。
我望着西荒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收拾好行装,我们再次驭剑出发。断剑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光泽,剑鞘内侧师父的字迹仿佛在闪烁。
我知道,接下来的西荒之行,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但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破解危机的方法。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在升起,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色。
我握紧身边苏璃和青冥仙子的手,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将携手前行,为了修真界的未来,也为了揭开所有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