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还在紫宸殿里盘旋，没散干净呢，新的浪头已经打过来了。
君墨寒令旗一挥，他带来的北境兵动作那叫一个利索，跟精铁打的机括似的。
咔咔几下就把皇宫各处要害给卡死了，太子那些没死透的残党，一个个被揪出来，按翻在地。
这效率，看得殿里那几个侥幸没站错队的老宗亲腿肚子直转筋，后背一层白毛汗。
寒王，眼下就是这紫禁城实实在在的主子！
李晚宁被他紧紧护在身侧，男人掌心滚烫，把她从刚才鬼门关前溜达一圈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她眼风扫过一片狼藉的大殿，最后落在那张空荡荡的明黄龙榻上——替身被挪走了，那位置悬空了，意味着老天爷底下最大的权柄，这会儿正没主呢。
“王爷，”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钻进君墨寒耳朵里，“头一等要紧的，是找着陛下。活，得见人；可万一……陛下真有个好歹，国，不能一天没个当家的。”
这话点到为止，却像个小炸雷在君墨寒心里头爆开。
他目光一沉，对上她的视线，瞬间就明白了那没说出口的后半截：老头子要是真咽了气，凭着他眼下平定叛乱、控制皇宫的救驾大功，加上亲王的尊贵身份和赫赫战功，坐上那把椅子，名正言顺！
太子那蠢货发疯造反，倒像是专门给他这个弟弟清场子来了——嫡长子的名分？
谋逆弑父的罪名一下，屁都不是！
君墨寒眼神只锐利了一瞬，立刻把那点翻腾的心气压下去，沉声道：“晚宁说得是。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父皇，尽人子孝道，也安臣民的心。”
这话他稍微扬了点声，既是回她，也是说给殿里那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老家伙。
越是节骨眼上，越不能让人抓着小辫子，尤其是“急着想上位”这根辫子。
李晚宁微微点头，对他这份沉稳很满意。
这才像个干大事的，不被眼前权势晃花眼。
“报——！”
一个穿着北境军低级尉官衣服的汉子快步进来，单膝砸地，声音梆梆响，“王爷！属下带人搜到西苑冷宫边上个废殿，发现地下有密室！”
“外面有重兵把守过的痕迹，已经让咱们控制住了！里头……里头好像有动静！”
西苑冷宫？密室！
所有人精神头一下子吊起来了！
君墨寒眼里跟打了道闪电似的：“进去了吗？”
“没！属下们没敢乱动，怕惊扰了圣驾，特来请示！”
“办得好！”君墨寒赞了一句，立刻下令，“冯公公，带上靠得住的太医，跟本王走！李将军，加派人手，把西苑给我围死，没我的令，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
“是！”
君墨寒转头看李晚宁，语气没商量：“这儿乱，你留在殿里歇着，我去迎父皇。”
李晚宁却摇头，眼神坚决：“我一起去。陛下要真在那儿，遭了这么大罪，心神肯定不稳。我懂点医术，兴许能宽慰宽慰。”
更关键的是，这“迎驾”的关头，她必须在场！
这“从龙之功”，她李晚宁的名字得刻得清清楚楚！
君墨寒看她一眼，见她坚持，终是点头：“成，跟紧我。”
一拨人火速赶往西苑。
废殿外头，北境兵围得铁桶一般。
进去一看，真有个隐蔽入口，通着地下。
暗道又黑又潮，一股子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药味。
密室铁门被慢慢推开。
里头光线暗得可怜，就一盏油灯跟鬼火似的。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龙袍、干瘪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头，蜷在张破板床上，听见响动，吓得直往里头缩，嘴里发出嗬嗬的呜咽声。
真是失踪好些天的皇帝！
可往日那点威风早磨没了，就剩个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空架子。
“父皇！”
君墨寒抢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音，单膝跪倒，“儿臣救驾来迟，让您受罪了！”
冯保和太医们也赶紧跪下，喊着万岁，鼻涕眼泪一起流。
皇帝那对浑浊眼珠子使劲转了转，盯了君墨寒老半天，好像才认出来，嘴唇哆嗦着，伸出鸡爪子似的手抓住君墨寒胳膊。
老泪混着脏污淌下来：“墨寒……是、是你……太子、太子他……”
“父皇安心，逆贼君墨霆已被儿臣拿下，宫里乱子平了！”
君墨寒语气沉痛又坚定，反手握住老爹冰凉的手，“儿臣这就接您回宫！”
太医上前摸脉，过了一会儿，脸色难看地凑到君墨寒耳边低语：“王爷，陛下身子亏空得太厉害，元气耗尽了，而且……像是长期被喂了伤脑子的药，得慢慢调养，急不来。”
君墨寒脸色阴沉地点头。
就在这时，皇帝好像回光返照，清醒了点，死死攥着君墨寒的手。
眼珠子四下转，最后定在静静站在一边、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仙人似的李晚宁身上，声音微弱却带着急迫：“她……她就是……你的媳妇儿？”
李晚宁恰到好处地上前，盈盈一拜，姿态优雅从容，声音清凌凌的：“臣媳李晚宁，拜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很，有打量，有吃惊。
最后化成一声长叹，对君墨寒说：“好……好啊……这闺女……不一般……墨寒，你……你有造化……这江山……往后……”
话断断续续，气儿都快没了，可“江山”俩字，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
这几乎就是明着要交班了！
君墨寒立刻磕头：“儿臣一定拼尽全力，辅佐父皇，稳住江山！”他巧妙地把“接班”说成“辅佐”，面子功夫做足十成。
皇帝好像力气用光了，闭上眼，不再吭声。
君墨寒亲自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皇帝背起来，一步一步走出阴暗的密室。
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日头底下，外面等着的兵将、太监、还有闻风赶来的几个官员，哗啦啦跪倒一片，高呼万岁！
这一刻，君墨寒背着皇帝，像是背起了整个天下的将来。
日头照在他染血的玄甲和棱角分明的脸上，俊朗得晃眼，威严得像山像海。
他身边站着的李晚宁，衣裙飘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刚过去的血腥里，更显得干净出尘，好像跟他并肩立着，一块儿接住了这老天爷砸下来的担子。
救驾的大功，从龙的首勋，算是稳稳攥手里了。
可皇帝那没说完的话，还有眼下这乱七八糟的朝局，都明摆着告诉你：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头。
那老皇帝，真能甘心就这么放手？
他最后看李晚宁那一眼，里头又藏着啥弯弯绕？
（第18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