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师团前线指挥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松浦淳六郎中将背对着门口,站立在军事地图前,他的背影十分僵硬。
指挥部里的参谋和副官们连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都知道,师团长阁下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野猪洼后勤点遇袭,弹药损失超过七成,守备中队玉碎四十七人……”
这份迟来的、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战报,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松浦中将连日来因进攻受挫而积累的怒火和屈辱。
“八嘎——雅鹿!!!”
一声咆哮骤然炸响,震得指挥部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松浦猛地转身,原本还算克制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陶瓷茶杯,狠狠砸向地面。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指挥部里格外刺耳,瓷片和茶水四溅,吓得靠近的几名年轻参谋浑身一颤。
“废物!一群废物!”
松浦像一头被困住的暴怒雄狮,在指挥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军靴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在场所有军官的心上。
“一个加强中队的守备力量!竟然被支那军小股部队摸到眼皮底下,端掉了整个补给点!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警戒哨是瞎子吗?巡逻队是死人吗?!”
松浦猛地停在一个负责后勤区域防务的联队长面前,几乎将口水喷到对方脸上。
那名联队长脸色惨白,深深低下头,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松浦的目光又扫向负责正面进攻的几位旅团长、联队长,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还有你们!连日进攻,损兵折将,却连鸡笼山的主峰都拿不下来!帝国皇军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第106师团的武士道精神,难道都喂了狗吗?!”
他一把抓起那份令他蒙羞的战报,用力抖动着:“荣誉第一旅!顾沉舟!又是他们!在蒙城让帝国难堪,现在又在富池口,像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挡在皇军前进的道路上!你们难道就拿这支残兵败将毫无办法?!”
一位资深参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并提出建议:“师团长阁下请息怒!支那军此次偷袭得手,实属侥幸。当务之急是重新调配弹药,并调整进攻策略。是否可以考虑暂时放缓正面强攻,转而加强侧翼迂回,或调用更多重炮进行毁灭性覆盖……”
“迂回?覆盖?”
松浦粗暴地打断他,眼神凶狠,“哪里还有时间迂回!军部一天三封电报催促进展!整个武汉会战的节奏都在这里被拖慢了!海军那些马鹿(笨蛋)也在看我们的笑话!”
松浦走回地图前,手指狠狠戳在鸡笼山的位置,指甲几乎要嵌进地图里:“我不要听什么策略调整!我要的是结果!最快的结果!明天!最迟后天!我必须看到帝国的旗帜插上鸡笼山顶!”
松浦转过身,目光冰冷,扫过每一个下属的脸:“传我的命令!”
“一、从师团预备队再抽调一个大队,加强给正面进攻部队!告诉他们,没有退路!要么攻克阵地,要么就玉碎在阵地上!”
“二、请求航空兵,明天天亮后,对鸡笼山支那军阵地进行无差别饱和轰炸!我要那里变成真正的焦土!”
“三、所有炮兵,包括刚刚运抵的150毫米重榴弹炮,全部投入战斗!给我轰!把每一发炮弹都砸到支那人的头上!我不要看到任何完整的工事!”
“四、组织敢死队!征集志愿者,佩戴‘旭日’臂章,明日拂晓,在炮火延伸的瞬间,发起决死冲锋!告诉士兵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拿下鸡笼山,活捉顾沉舟!”
松浦的命令一道比一道冷酷,一道比一道疯狂。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战术范畴,更像是一种倾尽全力的赌博,要用绝对的火力和士兵的生命,去硬生生砸开一条血路。
“哈依!”
军官们齐声应命,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们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明天,将是一场更加血腥、更加不计代价的屠杀,无论是对于敌人,还是对于自己。
松浦下达完命令,胸口依旧剧烈起伏。
他走到窗边,望着富池口方向那片被夜色笼罩、却仿佛萦绕着不屈魂灵的山头,咬牙切齿地低语:
“顾沉舟……荣誉第一旅……我要让你们知道,激怒帝国皇军的代价!”
“我要用你们的血,洗刷富池口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