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11月份，南方的日头依然毒辣。
明朗的阳光洒在桃源村村口的工地上，钢筋骨架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
——福利院就建在桃源小学对面的荒地。
张宏戴着白色安全帽，站在五层高的脚手架上检查立柱垂直度。比起传统的逐层浇筑，他采用了系统提供的整体支模技术，工期缩短了一半。
春节前就能让老人们住进新房。
宏哥儿，三层模板加固完成了！王大力在下面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楼体间回荡。
张宏顺着脚手架利索地爬下来。落地时，他注意到工地外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倩影——陈文秀今天穿了件淡黄色连衣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进度真快。陈文秀走近，仰头望着拔地而起的楼体，上周才打地基呢。
张宏摘下手套，抹了把汗：用了新工艺。过年前就能入住。
听说你亲自设计的？陈文秀递过一瓶矿泉水，连县建设局的人都跑来参观学习。
张宏拧开瓶盖，清凉的水滑过喉咙。他注意到陈文秀的指尖沾了些墨水，想必是刚做完材料。
其实...他压低声音，我参考了些国外的技术……
陈文秀笑意更浓：这下你真的成建筑工程师了。有没有兴趣去考证？
“……再说吧。实在抽不开身。”
正聊着，围观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李福生带着几个村干部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锦旗，满面红光走到张宏面前。
张宏啊！李福生很是激动，群众代表大会决定，这栋楼就叫宏德福利院
鲜红的锦旗在阳光下展开，上面心系桑梓 德泽乡里八个金字闪闪发亮。围观村民纷纷鼓掌，几个老人甚至抹起了眼泪。
张宏一时语塞。前世在建筑工地摸爬滚打二十年，从未受过这般礼遇。
应该的。他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
知道这么多人看着推不掉，配合地接过锦旗，跟大家拍照留念。
人群散去后，陈文秀留了下来。
她靠在工地临时办公室的门框上，看着张宏整理图纸。
有个消息。她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发梢，说，县里马上要启动全县饮水安全和危房改造工程，预算五千万。
张宏手中的铅笔顿了一下。2008年，一个县的扶贫工程能有这么大手笔，确实罕见。
省里特批的专项资金。陈文秀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下周就招标，不少市级甚至省级企业都盯着呢。
张宏放下铅笔，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施工资质上周批下来了，二级总承包。工人培训也完成了两批。
陈文秀翻看着资质证书，弯弯的睫毛在脸颊微微跳动：你早就准备好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张宏微微一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勾勒出自信的轮廓。
……
县招标中心。
空调开得很足，屋子里的人却感觉闷得像锅炉。
“下面我宣布2号子项目工程水泥招标结果。中标的是……”
“13号！桃源集团！”
刘芳激动地站起来，“张总，我们中了！”
旁边其他企业的代表，投来羡慕嫉妒或怨恨的目光。
张宏坦然面对他们的注视，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桃源水泥厂早已在灵山县打响招牌，并且质量和报价都碾压竞争对手一头，加上优先倾斜本地企业的政策，中标是。
“刘芳。接下来的投标交给你了。”
“好，好的…张总……”
接下来的竞标中，桃源集团又有所斩获，凭借优秀方案和报价优势拿下清水乡的饮水安全工程项目。
接下来是危房改造工程的子项目竞标。
张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当上了安保队长的王富贵。
不好了张总！王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昨晚有人闯进厂里，把咱们的设备生砸坏了！
张宏的手指瞬间攥紧了手机：损失多少？
三条生产线全废了！控制台也被砸了！维修师傅说...说至少损失三百万！
招标中心嘈杂的人声仿佛一下子远去了。张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桃源集团刚承接县级大工程的关键时刻，厂子却出了这种事。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正在取证...王富贵压低声音，我觉得...可能是黄之锋的人干的...
黄之锋，青峰水泥厂的厂长，桃源水泥厂的死对头。上次偷配方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官司还在打着呢。
这人这么猖狂的吗？
若真是如此也不奇怪。现在可是2009年……
张宏深吸一口气：先别声张。我马上派人回去处理。
挂断电话，他看向投标区。刘芳正紧张地望着他，手里攥着报价单。
危房改造工程需要的水泥量是危房改造的两倍，如果厂子停产...
13号，桃源建材！主持人突然喊道。
刘芳不知所措地看向张宏。整个招标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桃源建材的代表上前递标书。
张宏点了点头。
刘芳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上前去。
……
桃源水泥厂，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王大力一拳砸在桌上：肯定是黄之锋那王八蛋！我这就去废了他！
坐下！张宏喝道，你嫌厂里的饭不好吃要吃牢饭是吧？
孙二狗愁眉苦脸：宏哥，危房改造的订单怎么办？光这一单就要两千吨水泥...
他现在是张宏的秘书，大事小事，都要替老板着想。
张宏还没说话，手机又响了。是周建华。
听说你遇到麻烦了？周建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张宏走到窗前，压低声音：生产线被砸了。
需要支援吗？
张宏顿了顿，周总，你有专利转让的门路吗...
借着，张宏简单描述了一种军用特种水泥的性能——这种水泥能在极寒条件下施工，强度是普通水泥的三倍，耐腐蚀耐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老弟，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吗？
“知道。所以才想麻烦老哥你帮忙…”张宏顿了一下，我这里已经有完整的实验室数据和样品，随时可以验货。
电话那头周建华深吸一口气：“我明天带一个朋友去找你……”
“是正经朋友吧？”
“南方水泥的副总，你说呢？”
那就没事了。
南方水泥，那可是国字号的。全国十大水泥品牌之一。
……
三天后。
张总！刘芳冲进办公室，眼镜都歪了，账户上多了两千万！银行说是正常转账！
桃源集团的账户突然到账两千万。整个财务部都沸腾了。
张宏正在签采购合同，头也不抬：嗯，技术转让费。
什么技术能卖两千万？刘芳瞪大眼睛。
不便透露。张宏合上文件夹，行了，别问那么多。通知采购部，立即订购新生产线。要德国进口的那套。
资金困境解决了的消息很快传遍水泥厂，生产车间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王大力激动得把安全帽扔到了天花板上。
只有张宏依然平静。他站在窗前，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活，眼神深邃如潭。
新生产线到货那天，全厂停工半天，所有人都来围观这台产自德国的钢铁巨兽。
乖乖，这玩意儿一天能产五百吨！王大力摸着崭新的控制面板，像在抚摸情人的脸。
“就是太贵了，一套要八百万……”孙二狗委屈巴巴，好像花的是他的钱一样肉疼。
赵铁牛叹气：“啥时候咱们国家也能自己造这样的机器就好了……”
“快了，用不着几年咱们的工业机器水平就能干到世界第一。”张宏自信的神态，让众人不禁感慨张总就是不一般，画大饼都那么有气魄。
殊不知张宏说的都是真的。十年后的华夏，基建科技的确打遍天下无敌手。
桃源厂的工人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敬畏。自从张宏空手变出两千万的事迹传开后，他在工人们心中已经近乎神话。
搞定设备，张宏召集干部到会议室，讨论工程方案细节。
桃源集团承接了全县工程的水泥供应，以及清水乡整个乡的饮水安全和危房改造施工工程。时间只有八个月，任务很重。
不过事先收到风声的张宏要有准备，这倒不是什么太大困难，他很快给众人安排好了任务。
谈完正事，众人又忍不住说起水泥厂设备被人恶意破坏的事情。
黄之锋这招太狠毒了！王大力愤愤不平，要不是张总有后手，咱们就完了！
赵铁牛抽着旱烟：警察查到什么没有？
监控被破坏了。王富贵转着檀木珠串，但有村民看见一辆没牌照的金杯车那晚来过。
“警方已经立案了，但是……”刘芳声音越说越小。
张宏一直没说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突然，他抬起头：从明天开始，咱们所有产品降价15%。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降价？王大力张大嘴，现在订单都接不过来了...
那就招人，加班，加钱！张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趁现在资金充足，三班倒生产，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一口气拿下整个灵山县的市场！
刘芳迅速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那样的话，青峰厂那种小厂...
活不过三个月。张宏平静地接话，商场如战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张宏——杀伐决断，寸土必争。
还有问题吗？张宏环视众人。
没人说话。
散会。
走出会议室时，张宏的手机响了。
是陈文秀发来的短信：听说遇到了麻烦？要不麻辣火锅改天？
“不。就今晚吧。”
张宏回复短信。
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他自信的双眼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