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色未明,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沉郁的晨雾中。皇宫的琉璃瓦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这场即将到来的朝堂对决一般,暗藏锋芒。
林晏站在铜镜前,任由仆从为他整理朝服。紫色的官袍上绣着精致的云雁纹样,彰显着他御史的身份。镜中的他面容平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大人,车马已备好。”管家林福在门外低声禀报。
林晏轻轻颔首,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那里有他数月来搜集的证据,有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成果,更有十数年沉冤待雪的期盼。今日,一切都将见分晓。
他伸手抚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指尖微颤。这不是紧张,而是积蓄已久的力量即将爆发的预兆。
“韩将军那边可有消息?”林晏沉声问道。
“回大人,韩将军已按计划部署妥当。他让小人转告大人,今日朝堂之上,无论太师党羽如何发难,都请大人沉住气,一切有他接应。”
林晏唇角微扬。韩烨总是如此,永远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想起昨夜二人密谈至深夜,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马车驶过寂静的街道,轮毂压过青石路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林晏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闪过这数月来的种种。
三个月前,他还在江南查案,偶然发现一桩陈年旧案与当今太师张谦有关。随着调查深入,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十五年前镇北军全军覆没,并非天灾,亦非敌军太强,而是朝中有人通敌卖国,故意泄露军情,致使十万将士含冤而死。
而那个通敌之人,正是当年督军的张谦。
更让林晏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至交好友韩烨,竟是当年镇北军副帅韩罡之子。而韩烨多年来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彻查此案。然而张谦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耳目众多。他们的调查屡屡受阻,证人或失踪或暴毙,线索一次次中断。
直到一个月前,一个神秘人物的出现,才让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
那个人,就是余尘。
想起余尘,林晏的眉头微微舒展。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与胆识。正是他找到了当年失踪的镇北军兵符和先帝密旨,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了关键人证。
“大人,到东华门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晏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掀帘下车。
皇城之外,已是车马辚辚,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揣测,彼此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今日大朝会,谁都知道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交锋。
太师张谦的轿辇恰好也到了宫门前。林晏远远看见,那位年逾花甲的老臣在仆从的搀扶下缓缓下轿,鬓发皆白,身形微驼,然而那双眼睛却依然锐利如鹰。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张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化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晏面色不变,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太师。”
“林御史今日气色不错,”张谦缓缓走近,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的官员听见,“想必是成竹在胸,准备在朝会上大展身手了?”
这话中带刺,林晏却只是淡然一笑:“太师说笑了。下官身为御史,不过是尽本职而已。”
张谦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向宫门走去。
林晏目送他的背影,心知今日必将是一场恶战。
“林兄。”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晏回头,只见韩烨一身戎装,大步走来。禁军副统领的铠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英武。
“韩兄。”林晏微微颔首。
二人并肩而行,韩烨低声道:“一切已按计划部署。余兄也已到位,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现身。”
林晏点头:“张谦今日必有反扑,我们要小心应对。”
韩烨唇角微扬:“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朝钟响起,百官整肃衣冠,依次入殿。
金銮殿内,香烟缭绕,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鸦雀无声。
“陛下驾到——”内侍悠长的唱喏声响起,百官齐跪,山呼万岁。
年过五旬的永熙帝端坐龙椅,略显疲惫的目光扫过群臣:“众爱卿平身。今日朝会,所奏何事?”
话音刚落,太师张谦抢先出列:“陛下,老臣有本奏。”他声音洪亮,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老臣要弹劾御史林晏,勾结江湖术士,散布谣言,构陷朝廷重臣,更与北狄暗通款曲,意图不轨!”
朝堂上一片哗然。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张谦一党纷纷附和,指责林晏居心叵测。
林晏抬眼,正对上张谦阴冷的目光。他心知这是张谦的先发制人,意在打乱他的节奏。
“林御史,”永熙帝转向林晏,声音低沉,“太师所言,你可有辩解?”
林晏稳步出列,躬身行礼:“陛下,臣确有话说,但在此之前,臣想请问太师,所谓勾结术士、暗通北狄,可有证据?”
张谦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此乃北狄王子亲笔信函,上有与你联络的暗语。至于江湖术士——”他拍了拍手,殿外立刻被押上一人,“此人你可认得?”
林晏定睛一看,心中微沉。那是三个月前曾在京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相士玄青子,如今却浑身是伤,显然已遭严刑拷打。
“此贼已招认,受你指使,散布太师府与十五年前镇北军兵败一案有关的谣言!”张谦声音陡然提高,“林晏,你还有何话说?”
朝臣窃窃私语,无数目光聚焦在林晏身上。镇北军兵败先皇时期,十万大军覆没,主帅萧远山自尽殉国,是先皇一生之痛。如今旧事重提,顿时勾起朝堂紧张气氛。
林晏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张谦党羽中的刑部侍郎赵汝明又出列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据查,林御史与禁军副统领韩烨过往甚密,而韩将军麾下近日兵马调动异常,恐有异动!”
这一指控更是石破天惊,直接暗示林晏与韩烨有谋反之意。永熙帝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林晏心头一凛,这是明目张胆的离间计。他与韩烨是多年至交,更是此案中最重要的盟友,但此刻若直接辩解,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清朗声音:“禁军副统领韩烨求见陛下!”
众人齐向殿门望去,只见韩烨一身戎装,昂首而入,至御前单膝跪地:“陛下,臣今晨巡防时,于京西十里坡截获一队北狄细作,现已押至宫外。经查,他们伪装成商队,实则携有大量金银与密信。”他抬眼冷冷扫过张谦,“而这些密信,正是与太师府往来之凭证!”
局势瞬间逆转。
张谦面色骤变:“韩烨!你休要血口喷人!”
韩烨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函:“陛下,此为首领身上搜出的密信,上有太师私印为证。”
内侍接过信函,呈递御前。永熙帝展信阅读,脸色越来越沉。
张谦急道:“陛下,此必是伪造!老臣忠心耿耿,怎会通敌?”
韩烨再拜:“陛下明鉴,臣还可请出人证——北狄细作首领阿木尔已愿指证,太师府与北狄勾结已非一日,十五年前镇北军兵败,亦是因张太师泄露军情所致!”
朝堂彻底沸腾。镇北军一案牵扯太大,先皇因此郁郁而终,成为永熙帝心头一根深刺。
张太师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忠臣良将!韩将军与林御史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但你们可别忘了,当年镇北军兵败时,你韩烨之父韩罡正是萧远山副将!而你,”他转向林晏,“你师父青阳真人当年也曾为萧远山幕僚!你们二人,分明是为旧主翻案,构陷老夫!”
这一揭露更是掀起轩然大波。朝中老臣这才想起,韩烨确是已故韩罡将军之子,而林晏年少时曾拜在名士青阳真人门下读书。若说二人联手为镇北军翻案,确有动机。
韩烨与林晏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张谦此计狠毒,将他们为国的忠心扭曲为私心报复。
就在众人以为二人会急忙辩解时,林晏却淡淡开口:“太师所言不虚,家师确是萧元帅故交,韩将军也确是韩副将之后。”他坦然承认,反而让众人一愣,“正因如此,我二人才更知此案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私心。倒是太师——”他目光锐利如刀,“为何如此急切地将我等为国除奸之举,与十五年前旧案联系起来?莫非是做贼心虚?”
张谦一时语塞,面色铁青。
韩烨接话道:“陛下,臣等今日所奏,非为旧案,实为今事。太师张谦结党营私,把持朝纲,贪墨军饷,更与北狄暗中往来,罪证确凿。臣已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请陛下御览。”
内侍接过韩烨呈上的奏本与证据,永熙帝翻阅片刻,眉头紧锁。
张谦见状,心知不妙,厉声道:“陛下!此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合谋构陷!韩烨掌控禁军,林晏把持言路,今日若不容老臣辩白,只怕明日这朝堂就要改姓了!”
此言诛心,永熙帝目光闪烁,显然有所动摇。
林晏心知皇帝最忌臣子结党擅权,正欲开口,韩烨却已抢先道:“陛下,臣愿即刻交还禁军兵符,以证清白!”说着果真取出半面虎符,高举过头。
这一举动大出众人意料。永熙帝凝视韩烨许久,缓缓道:“韩爱卿何必如此,朕信得过你。”
“臣谢陛下信任,”韩烨跪地叩首,“然太师既已质疑,臣唯有自请避嫌。禁军暂交李统领全权管辖,直至此案水落石出。”
韩烨这一以退为进,顿时赢得朝中多数官员的好感。永熙帝微微颔首,目光柔和许多。
林晏抓住时机,朗声道:“陛下,太师指臣与韩将军勾结,无非因我二人交情匪浅。然臣以为,朝臣和睦,同心为国,本是好事。若因避嫌而故作疏远,才是虚伪矫饰。今日臣敢立于朝堂,全凭一颗忠心,而非任何朋党之势!”
他声音清越,字字铿锵:“至于太师所谓勾结北狄之指控——”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此乃北狄王子信物,正是三月前太师派人送至臣府上,欲构陷于臣。幸得友人提醒,臣将计就计,方才查明太师与北狄往来之实据。”
张太师面色惨白,他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反成了对方的证据。
林晏乘胜追击:“太师府总管张福现已在外候旨,他可证明,十五年前,正是太师假传圣旨,迫使萧元帅贸然出击,以致镇北军全军覆没!”
“胡说!”张谦暴喝,“张福三日前已暴病身亡,如何作证?”
话一出口,张谦自知失言——他如何得知远在江南的张福已死?
朝堂一片死寂。永熙帝目光如冰,冷冷盯着张谦:“太师如何得知张福已死?”
张谦冷汗涔涔,支吾不能言。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骚动,一个清越声音穿透重重宫门:
“草民余尘,携先帝密旨与镇北军兵符,求见陛下!”
满朝皆惊。余尘?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而言十分陌生,但张太师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永熙帝霍然起身:“何人喧哗?”
侍卫统领匆匆入内:“启禀陛下,宫门外有一白衣书生,自称余尘,手持先帝信物,要求面圣。”
林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余尘终于到了。
“宣!”永熙帝重坐龙椅,面色凝重。
片刻后,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入。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眉目清俊,气度超然,仿佛不是走入森严的朝堂,而是漫步于自家庭院。他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木匣,步履从容,目光清明。
“草民余尘,拜见陛下。”他执礼从容,不卑不亢。
永熙帝凝视着他:“你说你携先帝密旨与镇北军兵符?”
“是。”余尘轻轻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半枚青铜虎符,与韩烨手中的半枚正好配对——这是当年萧远山与副将韩罡各持一半的镇北军兵符。
“至于先帝密旨,”余尘又取出一卷明黄绢帛,“此乃先帝临终前,交由恩师青阳真人保管的密诏,嘱托在适当时机公之于众。”
内侍接过密旨,呈递御前。永熙帝展开细读,双手微微颤抖。
张太师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却仍垂死挣扎:“陛下!此人所持必是伪造!先帝密旨何等重大,怎会交由一介布衣保管?”
余尘转向张谦,微微一笑:“太师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在镇北军大营中,对萧元帅说了什么?”
张谦瞳孔骤缩:“你...你究竟是谁?”
余尘不答,自顾自道:“当日你假传圣旨,声称先帝急召萧元帅回京,逼他交出兵符。元帅生疑,不肯奉命,你便道:‘萧远山,莫非你要学那安禄山,拥兵自重不成?’”
这番话一出,朝中老将无不色变。安禄山之比喻,对任何将领都是致命指控。
余尘继续道:“萧元帅为表忠心,只得交出一半兵符,并随你离开大营。然而你却在途中将他软禁,又假借他的名义,下令镇北军全线出击,终致全军覆没。”
“你...你血口喷人!”张谦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还有,”余尘声音转冷,“你可知当年随萧元帅出征的,还有他的独子,年仅十二岁的萧尘?”
永熙帝猛然抬头:“萧卿有后?朕为何不知?”
余尘向皇帝微微一礼:“陛下,因为萧家满门被灭,唯草民侥幸逃生,改名换姓,苟活至今。”他转身,直视张谦,“而今日,我就是来为萧家、为十万镇北军讨还公道的!”
朝堂哗然。林晏适时出列:“陛下,余尘所言,与臣所查完全吻合。这张谦老贼,为掩盖其通敌叛国之罪,构陷忠良,致使十万将士冤死边关,其罪滔天,人神共愤!”
永熙帝面色铁青,缓缓站起:“张谦,你还有何话说?”
张太师踉跄后退,忽然仰天大笑:“好一出感人的戏码!萧家遗孤,忠臣之后,真是感人肺腑!”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闪过疯狂,“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张谦吗?”
他转向满朝文武,厉声道:“十五年前镇北军兵败,在座诸位,有几个脱得了干系?王尚书,你当时任户部侍郎,克扣军饷的条子,可是你亲手所批!李侍郎,你叔父当时在兵部,假军报有你一份!还有赵将军,你...”
“够了!”永熙帝暴喝,“御林军,将张谦拿下!”
殿外御林军应声而入。
张谦却毫无惧色,反而狞笑道:“陛下,此刻宫外已有三千府兵待命,若午时臣不能安然出宫,他们便会杀入皇城,清君侧!”
众人变色,谁也没想到张谦竟敢在皇城埋伏兵马。
韩烨朗声道:“陛下不必担忧,张谦府兵已被臣麾下禁军包围,插翅难逃。”
张谦冷笑:“韩烨,你交还兵符,禁军还能听你号令?”
韩烨微微一笑:“谁说本将真的交还兵符了?”他从袖中取出完整的虎符,“方才所还,不过是仿造品罢了。”
张谦目瞪口呆,彻底瘫软在地。
永熙帝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终落在余尘和林晏身上:“今日之事,朕已明察。张谦通敌叛国,构陷忠良,罪无可赦,押入天牢,候审。其余涉案官员,一律交由三司会审。”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于镇北军一案...朕会下旨重审,为萧元帅及十万将士平反昭雪。”
余尘跪地:“草民代先父及十万镇北军英灵,谢陛下圣明!”
永熙帝看着他,目光复杂:“你...便是萧尘?”
“草民现已习惯余尘之名,恳请陛下允草民保留此名,以纪念恩师青阳真人养育之恩。”
永熙帝颔首:“准奏。余尘平冤有功,赐爵...”
“陛下,”余尘叩首打断,“草民闲云野鹤,无意仕途,只求陛下允准草民继续游历天下,着书立说。”
永熙帝凝视他许久,终于叹道:“准。但大燕江山,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退朝后,余尘与林晏并肩走出宫门。朝阳初升,金光万道,驱散了连日阴霾。
“你来得正是时候。”林晏轻声道,目光中满是欣慰。
余尘微笑,眼中却有一丝疲惫:“我在外收集证据,也是险象环生。张谦派了不下十批杀手追杀于我,若非韩将军派人暗中保护,只怕我今天无法站在这里。”
林晏神色凝重:“此事韩兄未曾向我提起。”
“他不愿你分心。”余尘望向远处正在指挥禁军清理张谦党羽的韩烨,“你们二位,一个在朝堂周旋,一个在暗中布局,配合得天衣无缝。若非如此,今日胜负尚未可知。”
林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对上韩烨回望的眼神。二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现在事情已了,你真要离开京城?”林晏转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余尘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江湖才是我归宿。京城虽好,却太过拘束。不过...”他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手稿,“这是我这些年来游历各方的见闻记录,或许对你日后治国理政有所助益。”
林晏郑重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四海游记》四个清秀的字。他深知这份礼物的重要,更是余尘心血的结晶。
“我会仔细研读。”林晏郑重道。
余尘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镇北军兵符的另一半,我已请准陛下,交由你保管。望你日后善用此符,护我大燕江山。”
林晏怔住,这是何等重大的托付!他刚要推辞,余尘却已将玉佩塞入他手中。
“韩将军手中已有另一半,你们二人,便如当年我父亲与韩将军的父亲一样,一文一武,同心协力,护卫社稷。”余尘语气平静,眼中却闪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林晏握紧玉佩,只觉重如千钧。
三个月后,张谦一案审结,张氏党羽或斩或流,朝堂为之一清。镇北军冤案昭雪,萧远山追封忠武王,十万将士入祀忠烈祠。
昭雪大典上,永熙帝亲自祭奠,朝中文武悉数到场。当刻着十万将士名字的忠烈碑揭幕时,在场众人无不潸然泪下。
余尘站在人群后方,远远望着这一幕,眼中泪光闪烁。十五年的冤屈,今日终于得以昭雪。他默默焚香祭拜,告慰父亲与十万将士在天之灵。
礼成后,他悄然而去,只留给林晏一封短笺:
“朝堂有君匡扶正义,江湖有我锄强扶弱。殊途同归,后会有期。”
林晏发现短笺时,余尘已离去多时。他展开信纸,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良久,唇角微扬。
韩烨走来,见状问道:“余兄走了?”
林晏点头,将短笺递给他:“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韩烨阅后微笑:“他说得对,殊途同归。无论他在江湖,还是我们在朝堂,都是在守护这片江山和黎民百姓。”
二人并肩而立,望向远方。宫墙外,天空湛蓝,白云舒卷。
“陛下今日下旨,任命你为御史中丞。”韩烨忽然道。
林晏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平静:“职责更重了。”
“还有,”韩烨眼中闪过笑意,“陛下为我们赐婚了。”
这次林晏真的愣住了:“赐婚?”
韩烨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陛下说,我二人既有当年萧韩两家的情谊,又有共同为民请命的志向,理应为世人所知,为天下表率。”
林晏接过圣旨,看着上面清晰的字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若不愿...”韩烨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不,”林晏抬头,眼中带着真挚的笑意,“我愿意。”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早已紧密相连的命运。
雷霆一击,尘埃落定。但他们都明白,这朝堂江湖,永远会有新的风雨。
而真正的志士,永远不会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