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面波光粼粼,细碎的阳光洒在上面,仿佛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巾。一艘中等大小的客船,缓缓地破开平静的水面,船头激起的涟漪向两边扩散开来。
两岸垂柳依依,柔软的柳枝随风摇曳,仿佛是大自然赋予这片水域的绿色丝带。远处的稻田像一块巨大的绿色毯子,一直延伸到天边。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偶尔会有几处白墙黑瓦的村落点缀其中,宛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点。
此时,村落里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这些炊烟在微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融入了暮色之中。整个画面如同一幅宁静的水墨画,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林晏站在船头,手扶着栏杆,凝视着眼前这派江南水乡的美景。然而,她的内心却无法像这周围的景色一样平静。自从离开临安已经有三天了,每远离那座城池一分,她对家族命运的忧虑就会增添一重。
“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林晏回头,对上余尘沉静的眼眸。这三日来,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不过分亲近,却也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护卫与主家关系。
“谢谢。”林晏拢了拢外袍,确实感到了一阵寒意,“我们还有几日能到苏州?”
“若风向不变,再有两日便到了。”余尘站到她身侧,目光扫过河面,“船上生活还习惯吗?”
林晏轻笑:“比想象中要好。虽不及陆路快捷,但少了颠簸尘土,还能欣赏沿岸风光,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没说的是,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让她与余尘有了更多独处的时间。这对她而言,既是安慰也是折磨。每多一分了解,她便多一分被这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吸引,却也多一分自知这段感情不可能有结果的清醒。
“进去用晚饭吧。”余尘轻声说,“船家说今晚有刚捞上来的鲜鱼。”
船舱内已摆好了简单的饭菜,一尾清蒸鲈鱼热气腾腾,配以几样时蔬,虽不比临安酒楼精致,却也别有风味。二人相对而坐,安静用餐,只听得船桨划水声和远处隐约的渔歌。
“你小时候也乘船出行过吗?”林晏忽然问道,想打破这过于安静的空气。
余尘筷子微微一顿:“很少。我家乡多山,水路不发达。”
“我倒是常随父亲乘船。”林晏眼神有些悠远,“他常说,水上行程最能让人静心思考。因为无处可去,只能面对自己的内心。”
“林大人说得有理。”余尘点头,“水上确实…无处可逃。”
他的话中有某种林晏不能完全理解的深意,但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船身忽然轻微震动,伴随着船老大的吆喝声,似是靠上了某个临时泊位。
“客官莫怪,是水驿补给,稍停片刻就好。”船家探头进舱解释,“若有需要,也可上岸走动,只半柱香工夫我们就继续前行。”
林晏与余尘对视一眼,均摇头。此行隐秘,少露面为妙。
然而不多时,船外传来一阵骚动,有陌生的声音与船家争执。
“我就看一眼,若是旧识,说句话便走....”
余尘瞬间警觉,手已按上剑柄,示意林晏退到舱内角落。他自己则悄声移至门边,从缝隙中观察外面情况。
只见船头站着一个身着半旧青衫的文弱书生,年约二十五六,面色焦急地向船家解释着什么。余尘的眉头微微蹙起,这面容确有几分熟悉。
“何事喧哗?”余尘推门而出,声音平静却自带威严。
那书生一见余尘,眼睛顿时亮了:“余教习!果真是您!学生还怕认错了船...”
余尘仔细打量对方,记忆渐渐清晰:“赵铭?你怎会在此?”
被称为赵铭的书生急忙行礼:“学生从临安来,往平江府探亲。刚才在码头看见您上船的身影,觉得眼熟,便雇了小舟追赶....冒昧之处,还请教习恕罪。”
余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赵铭确是他在明心书院教过的学生,资质平庸但为人诚恳,不像是会做出追赶船只这般唐突举动的人。
“既已见面,可有要事?”余尘问得直接,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
赵铭似乎被问住了,支吾片刻才道:“只是...多时未见教习,心中想念。听说教习已离开书院,不知...”
“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谈。”余尘打断他,“既已问候,就请回吧。”
赵铭脸上显出失望与焦急交织的神色,下意识向前一步:“教习!其实...学生确有一事相告...”
就在这时,林晏从舱内走出,轻声问道:“余尘,发生什么事了?”
赵铭看到林晏,眼睛猛地睁大,脱口而出:“林小姐?您怎会与余教习同行?”
林晏怔住了:“你认得我?”
赵铭急忙躬身行礼:“学生在临安诗会上曾有幸远观小姐风采。家父赵文斌,在户部任职,与林大人也有数面之缘。”
余尘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这个巧合太过刻意,令他心生警惕。他 subtlety 移动位置,将林晏护在身后。
“赵公子消息倒是灵通,连林小姐离京之事都知晓。”余尘语气平淡,话中却藏着锋刃。
赵铭面色一白,显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教习误会了!学生只是...只是...”他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此事关乎教习与林小姐安危。”
余尘审视他片刻,终于点头:“进舱说话。船家,延迟半刻开船。”
狭小的船舱内,三人对坐,气氛凝重。赵铭显得有些局促,不住擦拭额角的细汗。
“说吧,你究竟为何而来?”余尘单刀直入。
赵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教习离京后,书院里流传着一些...不好的说法。说您卷入了朝堂纷争,甚至可能与最近的几起案子有关。”
余尘面不改色:“什么案子?”
“先是吏部张主事意外落水身亡,后是宫中失窃...”赵铭声音压得更低,“最奇怪的是,前日书院藏书阁深夜起火,烧毁了不少典籍。有人说看见一个身影很像教习您...”
林晏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余尘。他却依然平静:“既然疑我,为何不是官府来追,而是你私下报信?”
赵铭苦笑:“因为学生不相信教习会做这些事。您在书院教导我们‘武以德立’,学生铭记于心。”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起火那晚,学生因备考留宿书院,似乎也看到了那个身影...比教习要矮瘦些。”
“那你为何追赶我们?”余尘追问。
“因为今早离京前,有人暗中递给我一封信,说若想知真相,可来找教习。”赵铭从怀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函,“学生思来想去,觉得教习或许有危险,这才贸然追赶...”
余尘接过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解谜团,寻余尘问。”字迹潦草,显然是刻意伪装。
“递信者何人?”余尘问。
赵铭摇头:“不知。是个小乞丐送来的,说是一位蒙面人给的铜钱让送信。”
舱内陷入沉默。余尘凝视着那张信纸,目光深沉。林晏担忧地看着他,又看看赵铭,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突然,船身轻微晃动了一下,似是有什么擦过船底。余尘眼神一凛,猛地起身:“不对劲!”
几乎同时,船底传来一声闷响,船身开始倾斜。外面传来船家的惊呼和落水声。
“待在这里!”余尘对林晏喝道,同时长剑已出鞘。他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赵铭,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舱门被猛地撞开,两个黑衣蒙面人持刀闯入,直扑余尘。剑光一闪,余尘已挡开第一击,顺势将对方踹出舱外。第二人刀锋一转,竟向林晏刺去!
赵铭惊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桌上的茶壶向刺客掷去。热水溅了对方一脸,刺客动作一滞,余尘的剑已至,精准地刺入其肩胛。
“下水!船要沉了!”余尘拉起林晏,又对赵铭喊道,“跟上!”
三人冲出船舱,只见船身已严重倾斜,船家不见踪影,水面漂浮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余尘毫不犹豫,揽住林晏的腰跃入河中。赵铭咬了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余尘水性极好,即使带着林晏也游得稳健。他很快找到一艘翻覆的小舟,将林晏推上船底,自己则护在一旁。赵铭狼狈地游过来,被余尘一把拉住。
“那些是什么人?”林晏颤声问,浑身湿透,惊魂未定。
余尘目光扫视河面,警惕着可能的追击:“灭口的人。”他看向赵铭,“你被利用了。他们借你找到我们,同时也要除掉你这个可能的知情人。”
赵铭脸色苍白如纸:“学生...学生愚钝!险些害了教习和林小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余尘指向不远处,“那边有岸,我们先上去。”
三人艰难上岸,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天色已完全暗下,四周是陌生的荒野,唯有远处一点灯火暗示着人烟。
“那似乎是座荒废的水驿。”余尘眯眼观察,“我们可暂避一时。”
废弃的水驿里蛛网遍布,尘土厚积,但至少提供了遮风避雨之所。余尘生起一小堆火,三人围坐取暖,气氛凝重。
“现在,赵公子,请你从头细说,离京前后所有不寻常之事。”余尘的声音在破败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冷峻。
赵铭不敢再有隐瞒,细细道来。原来他之所以离京,是因为母亲病重,家书催归。离京前一日,他偶然在书院藏书阁整理典籍时,发现了一本奇怪的账册夹在古籍中。
“账册记录了一些银钱往来,数额巨大,涉及几位朝中官员...还有林大人的名字。”赵铭不安地看了林晏一眼,“学生本不想多事,但想起近来朝中风波,觉得或许有关联,便偷偷将账册带出。”
余尘眼神锐利:“账册现在何处?”
赵铭从湿漉漉的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本略显潮湿但字迹仍可辨认的册子:“学生怕有闪失,一直随身携带。”
余尘接过账册,快速翻阅,面色越来越凝重。林晏凑近观看,很快发现了父亲的名字多次出现,与一些她从未听说的商贾和官员有关联,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这...这不可能!”林晏声音发颤,“父亲绝不会...”
“账册未必为真。”余尘平静地说,“但有人希望它是真的。”他看向赵铭,“你发现账册时,可有人看见?”
赵铭犹豫片刻:“当时...好像有个人影在书架后闪过,但没看清是谁。”
余尘点头:“这就对了。你被选中作为递送账册的工具,同时引出我们。若计划顺利,我们三人此刻已葬身河底,账册则会‘意外’被发现,成为构陷林大人的‘铁证’。”
林晏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计策!”
赵铭更是羞愧难当:“学生愚昧!竟成了陷害林大人的帮凶!”
“不必自责,对方算计精妙,若非你投壶相救,林小姐可能已受伤。”余尘罕见地出言安慰,“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掌握了先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观察外面动静:“追杀不会停止,我们必须改变路线,尽快赶到苏州。”
“苏州?”林晏惊讶道,“我们不是要去平江府吗?”
余尘回头,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我早有怀疑,账册之事只是印证。苏州有一个人,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你父亲被陷害的真相。”
“谁?”
“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余尘的声音低沉,“我的故友,苏文瑾。”
林晏怔住了。苏文瑾这个名字她听说过,三年前因贪腐案自杀的苏州知府,案卷至今未完全解密。若他还活着...这意味着什么?
赵铭突然小声惊呼:“苏文瑾?教习说的莫非是前任苏州知府?可他不是已经...”
“世间事,眼见未必为实。”余尘打断他,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赵铭,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别过,回平江府照顾母亲,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二是与我们同行,前路凶险,生死难料。”
赵铭毫不犹豫:“学生选择同行!既然因我疏忽导致教习与林小姐陷险,自当尽力弥补!”
余尘审视他片刻,终于点头:“好。但须约法三章:一切听我指令,不得擅自行动,遇事必先通报。”
“学生遵命!”
余尘又看向林晏,眼神柔和了些许:“你也一样。接下来的路不会平坦,必须万分小心。”
林晏坚定点头:“我明白。”
夜深了,赵铭因疲惫而睡去。林晏却毫无睡意,坐在窗边看外面零星渔火。余尘悄声走近,为她披上已半干的外衣。
“谢谢。”林晏轻声说,“今日若不是你,我们恐怕难逃一劫。”
“职责所在。”余尘简单回答,在她身旁坐下。
沉默片刻,林晏忍不住问:“那个苏文瑾...是你的朋友?”
余尘的目光变得悠远:“曾经是。我们同年中举,一度相交莫逆。”他苦笑,“后来他外放为官,我入禁军,联系渐少。直到三年前,他突然被控贪腐,在狱中自尽...”
“但你怀疑他没死?”
“现场有疑点,但我人微言轻,调查被强行终止。”余尘声音低沉,“这些年来,我暗中查访,有些线索指向苏州。本想等时机成熟再深入调查,没想到...”
林晏轻轻接话:“没想到会因我家的事,不得不提前面对。”
余尘转头看她,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林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当年我被排挤出禁军,是他不计前嫌,聘我入书院任教。这份情,我必还。”
林晏心中涌起暖流,却也有更多疑问。她父亲与余尘之间,似乎不只是简单的赏识与被赏识的关系。但看余尘的神情,她知道此刻不宜深究。
“睡吧。”余尘起身,“明日要赶早路。我守夜。”
林晏点头,在角落里蜷缩下来。疲惫很快征服了她,沉入梦乡前,她最后看到的是余尘挺直的背影,在跳动的火光中如同守护神一般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林晏被轻微响动惊醒。她睁眼,看见余尘正轻轻摇醒赵铭,手指抵唇示意安静。
“有人来了。”余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至少五人,从水路来。”
林晏的心跳骤然加速。余尘示意他们躲到破损的柜台后,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至门边阴影处。
船桨划水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对话声:
“...确认是这里吗?”
“血迹到岸边就没了,这破驿馆是唯一能藏身的地方...”
“小心点,那护卫身手不凡...”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入。就在那一刻,余尘动了。
剑光如闪电划破黑暗,来人闷哼一声倒地。外面顿时骚动起来,其余人纷纷冲入。小小的驿馆内顿时刀光剑影,金铁交鸣。
余尘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他的剑法简洁凌厉,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林晏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分散他的注意力。
赵铭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指向后墙一处破洞。林晏会意,两人趁乱悄声向破洞挪去。
就在此时,一个原本倒地的刺客突然暴起,手中匕首直刺背对着他的余尘!林晏想也不想,抓起手边的破瓦罐掷去——
瓦罐砸在刺客头上碎裂开来,余尘闻声回头,顺势结果了那个偷袭者。但他的分心给了另一个敌人可乘之机,刀锋划过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
“余尘!”林晏惊叫。
余尘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剑势更加凌厉,很快将剩余两人解决。驿馆内重归寂静,只余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受伤了!”林晏冲到他身边,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心急如焚。
“皮肉伤,无碍。”余尘冷静地检查伤口,“先离开这里,打斗声会引来更多人。”
赵铭已经从刺客身上搜出一些有用的物品:一点碎银、一把匕首、还有一块令牌。余尘看到令牌时眼神一凝。
“禁军的令牌。”他沉声道,“但不是现在的制式,是三年前的旧版。”
林晏倒吸一口凉气:“禁军要杀我们?”
余尘摇头:“未必是现任禁军。旧令牌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迅速包扎好伤口,“走,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
三人悄然离开血腥的驿馆,潜入黎明前的黑暗中。余尘领着他们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穿行,最终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农舍前。
他有节奏地轻叩门板,三长两短。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农探头出来。看到余尘,他顿时清醒了。
“余先生?快请进!”
农舍内简陋但整洁。老农自称姓陈,并不多问,很快准备了食物和干净衣物,还为余尘重新处理了伤口。
“这是我的一处安全屋。”余尘对林晏解释,“陈老伯曾受我恩惠,值得信任。”
林晏看着余尘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心疼不已:“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护卫受伤是常事。”余尘不以为意,“倒是你,临危不乱,掷罐很准。”
这罕见的夸奖让林晏脸一热,幸好屋内昏暗看不分明。
赵铭一直若有所思,突然开口:“教习,那些刺客既有旧禁军令牌,是否说明与三年前的事件有关?”
余尘点头:“很可能。苏文瑾案发生时,禁军内部正值权力更迭,许多旧人被迫离开。若他真还活着,或许就与这场斗争有关。”
林晏突然想起什么:“父亲在三年前也曾卷入一场风波,虽最终化解,但自此更加谨慎。时间上如此巧合...”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他们可能触及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阴谋。
休息片刻后,余尘决定独自外出打探消息,留林晏和赵铭在农舍。临行前,他特意将林晏叫到一旁。
“这把匕首你收好,以防万一。”他将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递给她,“陈老伯可信,但仍要保持警惕。”
林晏接过匕首,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余尘的体温:“你...小心些。”
余尘深深看她一眼,点头离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晏坐立不安,赵铭则反复研究那本账册,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林小姐请看这里,”他突然指着一处,“这些数字旁边的小记号,像是某种密码。”
林晏凑近观察,果然发现某些交易记录旁有着细小的符号,不仔细看几乎像是墨点。
“我父亲有本古籍,上面有类似的符号...”她喃喃道,“若是能找到那本书,或许能破解这些记号的含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晏紧张地握紧匕首,赵铭也警惕地站起身。
门被推开,余尘闪身而入,面色凝重:“情况不妙。官府贴出了海捕文书,说我绑架挟持了林家小姐,悬赏捉拿。”
林晏惊呆了:“什么?!”
“显然,有人先发制人,颠倒黑白。”余尘冷笑,“现在我们是真正的逃犯了。”
“那怎么办?”赵铭焦急地问。
余尘从怀中取出几件粗布衣裳:“换装改扮,走小路继续前往苏州。既然对方如此大动干戈,说明我们方向正确,他们害怕了。”
三人迅速换上普通百姓的衣物,用泥土稍稍修饰面容。余尘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一辆破旧的驴车,完美伪装成赶集的乡民。
再次上路,气氛更加紧张。每遇官兵巡查,都必须小心躲避。有次差点被识破,全靠余尘机智和周全准备蒙混过关。
夜晚,他们露宿在一处僻静的林间空地。赵铭因连日奔波疲惫睡去,林晏却无法入眠,望着篝火发呆。
“还在想海捕文书的事?”余尘在她身边坐下,递过一个烤热的饼子。
林晏接过饼子,食不知味:“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狠毒,不仅要害父亲,还要彻底毁了他的名誉...”
“权力斗争中,名誉往往是最先牺牲的。”余尘声音平静,“但真相不会永远被埋没。”
林晏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如此坚信?经历过那么多背叛和冤屈,为何还能坚持追寻真相?”
余尘沉默片刻,眼中映跳动着篝火:“因为我曾见过真相被埋没的代价。三年前,若不是我畏难而退,或许能阻止更多悲剧...”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痛苦,“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了。”
林晏心跳加速。这是余尘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虽然依旧含糊,却已是最坦诚的一次。
“那个代价...是苏文瑾吗?”她轻声问。
余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承受更多。”他转头看她,“你准备好了吗?越接近真相,可能越残酷。或许会发现自己敬爱的人并不完全如想象中那般完美。”
林晏坚定回视:“我宁愿痛苦的真相,也不要美好的谎言。”
余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被忧虑取代:“前面就是苏州地界了。我已经安排了与苏文瑾见面的方式,但必须万分小心。”
“如何安排?”
“明日午时,城西永安渠畔,有一场龙舟预演。我们混入观赛人群,若见有人手持双鱼灯笼,便跟随他走。”余尘压低声音,“这是三年前我们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但愿他还记得。”
林晏点头,心中既期待又忐忑。明天,他们或许就能见到那个本该死去的知府,揭开三年前真相的一角。
而这一切,或许与她父亲的遭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色更深,林晏终于抵不住疲惫睡去。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披上外衣,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珍宝。
黎明时分,她被鸟鸣唤醒,发现身上果然盖着余尘的外衣。而他本人正坐在不远处擦拭长剑,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静谧如画。
那一刻,林晏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无论前路多么凶险,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她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醒了?”余尘回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准备出发吧,苏州就在前方。”
驴车吱呀呀地驶向晨光中的苏州城,城门在望,而城中的谜团与危险,也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