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悄然潜入窗棂,在林晏的书案上投下一片清冷。
他被软禁已有七日。这七日里,外界消息几乎断绝,唯有皇帝每日派来的太医“问诊”和侍卫送餐,才让这死寂的别院稍有声响。林晏端坐案前,面上平静无波,手中狼毫却几乎被捏断。
巫蛊案与谋反案,两案并发,直指他与余尘。朝中风声鹤唳,无人敢为他们发声。若非他世袭侯爵之位与往日军功护体,此刻早已身在诏狱,与余尘作伴。
想到余尘,林晏心头一紧。那个总是眉眼带笑、智计百出的女子,如今在那暗无天日之地,可还安好?
门外传来侍卫交接班的声响,林晏眸光微动。时候到了。
他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枚特制香丸投入香炉。青烟袅袅,带着特殊气息飘散而出。不过半柱香时间,窗外传来三声猫头鹰叫——两短一长。
林晏走到窗边,轻叩窗棂作为回应。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室内,跪地行礼。
“侯爷。”
来人身着夜行衣,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这是林晏麾下暗卫统领,代号“墨影”,跟随他已有十年之久。
“起来说话。”林晏压低声音,“外间情况如何?”
墨影起身,声音沉肃:“情况不妙。巫蛊案的人偶是在余大人住所搜出,上面不仅有您的生辰八字,还有余大人的指纹。谋反案更是有‘密信’为证,笔迹模仿得极为相似,几乎可以乱真。”
林晏冷笑:“几乎?”
“属下仔细研究过密信副本,发现几个极细微的破绽。”墨影从怀中取出一份抄本,“您看‘肃’字的最后一笔,您的习惯是微微上挑,而这份密信中是平收。还有印鉴的尺寸,比您的私印小了分毫。”
林晏接过抄本,仔细查看,眼中闪过赞许:“观察入微。但这还不足以证明清白。”
“是。所以属下已兵分两路,一路追查人偶制作来源,一路查探密信出处。”墨影顿了顿,声音更低,“但有一事奇怪...”
“讲。”
“我们每次刚找到线索,很快就会被人掐断。仿佛...仿佛有人预先知道我们的行动方向。”
林晏眸光骤然锐利如刀:“你的意思是,我们中间有内鬼?”
墨影低头:“属下不敢妄断,但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有人泄露消息。”
林晏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几位心腹的面容。这些人都是与他生死与共过的兄弟,他实在不愿怀疑其中任何一人。
“谨慎查证,但勿要打草惊蛇。”最终,他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找到两案的关键破绽。余大人那边...”
“余大人仍在诏狱,无人敢提审,但因案情重大,也不许任何人探视。”墨影回答,“不过我们买通了一个狱卒,据说余大人状态尚可,一直在暗中调查。”
林晏微微颔首,这倒符合余尘的性子。那女子看似柔和,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
“传信给余尘,”林晏思索片刻,“只传两个字:‘材质’。”
墨影略显疑惑,但仍领命:“是。”
“还有,”林晏补充道,“查一查近日朝中谁与西疆使者往来密切,特别是与那些懂得巫蛊之术的部落。”
墨影眼中闪过恍然:“侯爷怀疑此事与西疆有关?”
“人偶的制作手法不像中原风格。”林晏道,“而能同时构陷我与余尘,又能让陛下如此震怒的,绝非寻常朝争。”
墨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片墨迹。
林晏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弯冷月,思绪飘向诏狱中的余尘。若是她在,定会眯着那双慧黠的眼睛,笑说:“侯爷啊,这次咱们可是栽了大跟头。”
然后,她会如何分析此案?
林晏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余尘查案,最重物证细微之处。她会拿起那个人偶,仔细检查每一针每一线,甚至会嗅一嗅材料的味道,尝一尝纸墨的质地...
“如果是余尘,她会怎么看?”林晏喃喃自问,转身回到案前,铺纸研墨,开始重新梳理两案的所有细节。
诏狱深处,余尘盘坐在干草堆上,闭目养神。
这里暗无天日,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偶尔从远处传来刑求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但余尘面不改色,仿佛置身自家庭院。
狱卒刚送来餐食——一碗看不出内容的糊状物和一杯清水。余尘慢慢食用,动作优雅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确在暗中调查。入狱七天,她已从狱卒的闲聊、送饭时的细微动静、甚至狱中老鼠的动向中,拼凑出不少信息。
比如,她知道林晏也被软禁而非下狱,这说明陛下对两案仍有疑虑;她知道朝中分为两派,一派力主严惩,一派谨慎观望;她还知道,那个人偶作为关键物证,被保存在刑部证物房,三日后将移送大理寺...
今夜,当值的是那个被她买通的小狱卒。余尘从发间取下一枚细银簪,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三长两短,约定的信号。
不多时,一个年轻狱卒蹑手蹑脚来到牢门前,四下张望后,低声问:“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余尘问。
狱卒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迅速塞进牢内:“只能拿到这些,还是冒险从证物房角落扫出来的...”
余尘接过纸包,小心打开,里面是少许棉絮和丝线碎片,以及一点黏土碎末。这正是制作那个人偶的材料。
“多谢。”余尘将一枚玉佩递出,“这是酬劳。”
狱卒慌忙推拒:“小的不敢!上次给的已经太多...”
“拿着。”余尘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三日后人偶移送大理寺,我们就再无线索。时间无多。”
狱卒这才收下玉佩,匆匆离去。
余尘就着牢窗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研究那些材料。棉絮是寻常棉絮,丝线也是常见绣线,但那黏土...
她捻起一点黏土碎末,在指间揉搓,又凑近鼻尖轻嗅。这黏土质地细腻,带着一股极淡的奇异香气,不似中原之物。
余尘沉思片刻,将一点黏土放入水杯中,观察其溶解情况。随后,她竟蘸取少许,轻轻用舌尖尝了尝。
“果然...”她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
这种黏土来自西疆,是当地部落制作祭祀用具的特殊材料,因含有特殊矿物质,带有淡淡的辛辣味和香气。在中原极为罕见。
为何构陷他们的人要用西疆的黏土?是无意,还是故意?
余尘思绪飞转。若是故意,那么此举可能意在暗示她与林晏与西疆勾结——这既符合巫蛊之术的指控,又能与谋反案相联系。
好一招毒计!
余尘不禁想起林晏。若是他在,定会立即派人查探近日京中西疆人的动向,特别是那些与朝中大臣往来密切者...
思维至此,余尘忽然愣住。奇怪,她怎么会如此自然地想到林晏会怎么做?仿佛这些年来,他们早已熟悉彼此的思维模式。
的确,共事五载,他们从最初的互看不顺眼,到后来的默契配合,破获无数大案要案。林晏擅长宏观谋划和局势判断,而她善于发现细节和证据破绽。二人相辅相成,珠联璧合。
余尘唇角不自觉漾起一丝笑意。那次侦破漕运案时,林晏故意引人注目地四处查访,吸引所有注意力,而她则暗中潜入账房,找到关键账本...
“如果是林晏,他会如何破此局?”余尘喃喃自问。
他定会双管齐下:一面查证物来源,一面寻幕后主使。同时,他会...
余尘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人偶上的指纹!
据狱卒所说,人偶上有她的指纹。但余尘清楚地记得,案发前三日,她因调查一桩古董盗窃案,曾戴过特制手套——那手套上的药水会让指尖皮肤暂时起皱褪皮,三日内不可能留下完整指纹。
这是一个重大破绽!
余尘心跳加速,正欲深想,忽然听到牢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不是狱卒的脚步声...
她立即将材料藏入袖中,躺回草堆假装入睡。
一道黑影悄然潜入牢房区域,在余尘牢门前停留片刻,从门缝中塞入一个小纸团,随即迅速离去。
余尘等待良久,确认再无动静后,才起身拾起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
“材质”
余尘瞳孔微缩。这是林晏的字迹!他也在调查人偶材料,而且设法传信给她!
握着这小小的纸团,余尘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在这孤立无援的绝境中,知道那个人也在努力,也在思考着同样的方向,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他们虽不在一处,思维却隐隐同步。
林晏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眸光深沉。
墨影刚刚回报,证实了他的猜测——人偶所用的黏土确实来自西疆。更令人警惕的是,近日丞相府中确有西疆使者频繁出入。
丞相李纲,朝中老臣,表面中立,实则野心勃勃。若是他...
“侯爷,”墨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还有一事。我们监视丞相府的人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在暗中监视丞相府。”
林晏挑眉:“可知是谁的人?”
“身手像是大理寺的。”墨影道,“但奇怪的是,大理寺卿目前站在丞相一边,为何要监视自己的盟友?”
林晏沉思片刻,忽然明白过来:“除非是大理寺中有人暗中调查,且不认同上司的立场。”
“余大人曾任大理寺少卿,培养了不少亲信。”墨影恍然,“会不会是余大人的人?”
林晏颔首:“极有可能。余尘虽身在狱中,但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唇角微扬,“既然如此,我们或可与之合作。”
“但叛徒尚未找出,此时与外接触是否风险太大?”墨影担忧道。
林晏眼神一凛:“正因为有内鬼,才更需要外力相助。你暗中联系大理寺那边的人,但要万分小心,勿要让第三方察觉。”
墨影领命,又道:“侯爷,还有一事属下方才未及禀报。我们查到人偶上的指纹证据似乎有问题——案发前三日,余大人因调查古董案,指尖皮肤受损,按理说不该留下完整指纹。”
林晏猛地转身:“此事确凿?”
“确凿。太医署有记录,当时余大人曾去取药治疗指尖脱皮之症。”
林晏眼中精光乍现:“好!这是一个重大破绽!但为何刑部没有发现此事?”
墨影声音低沉:“这就是问题所在。刑部负责此案的郎中,是丞相的门生。”
林晏缓缓点头,一切渐渐串联起来。丞相李纲,恐怕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但动机何在?为何要同时构陷他与余尘?
林晏踱步至案前,铺开一幅朝局图,目光落在几个关键位置上,忽然顿悟。
陛下年事已高,太子未立。丞相欲推举皇长子继位,而林晏支持的是德才兼备的三皇子。余尘虽不涉党争,但近年来破获多起大案,斩断了丞相不少财路。
若同时除去林晏与余尘,丞相在朝中便再无顾忌,可一手遮天。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林晏冷笑。李纲啊李纲,你未免太小看我林晏,也太小看余尘了。
“墨影,”林晏声音斩钉截铁,“我要你重点查一个人:丞相府中的西疆幕僚。既然用了西疆黏土,很可能是为了嫁祸西疆,但反而暴露了自己。此人必定是关键。”
“是!”墨影应道,又迟疑片刻,“侯爷,关于内鬼一事...属下有怀疑对象,但不敢确定。”
林晏直视他:“说。”
“前日属下部署调查西疆使者时,只有三人知晓全盘计划。今日发现,其中一路人马遭遇伏击,两人伤亡。”墨影声音沉重,“而知晓那路人马具体路线的,只有...只有‘玄鹰’。”
林晏闭目片刻。玄鹰,他麾下最得力的探子之一,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可有证据?”
“暂无实据。但伏击者似乎早有准备,若非内应,难以至此。”
林晏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暗中监视,但勿要打草惊蛇。若真是他,背后定有主使,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墨影领命而去。
林晏独自站在室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连最信任的心腹都可能背叛,这朝堂之上,到底还有几分真心?
他不禁想起余尘。那女子虽然时常与他争执,观点相左,但始终光明磊落,从不玩弄阴私手段。此刻想来,竟是难得的真诚。
若是她在,定会挑眉笑道:“侯爷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林晏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但随即又压下。
余尘仍在狱中,处境比他危险得多。他必须尽快破局,否则...
否则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这个念头让林晏心中一紧。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忽然涌上心头:她破案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与他争论时不服输的眼神,共饮时微醺的笑靥...
何时起,她在他心中竟已如此重要?
林晏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她出来。
诏狱中,余尘正在墙上划下第七道刻痕。
七日了,外界毫无消息。那个小狱卒自那日后也没再出现,恐怕是被人察觉了。
但她并不慌乱。多年的查案经验告诉她,越是危急时刻,越需冷静自持。
余尘反复研究那些人偶材料,终于有了新发现。在黏土碎末中,她找到极细微的金属碎屑,在微弱光线下闪着奇异光泽。
这不是普通金属,而是西疆特有一种合金,常用于制作祭祀刀具。京城中,谁会拥有这种合金?
余尘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一年前破获的一起古董走私案。当时查获一批西疆文物,其中就有一柄祭祀刀。那批文物后来被收入...
丞相府的私藏!
余尘心跳加速。丞相李纲?为何是他?
仔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当朝中,唯有丞相有能力同时构陷林晏与她,且能从两案中获益最多。
但如何证明?
余尘蹙眉沉思。若是林晏,他会从人证入手,找到制作人偶的工匠,或者经手密信的信使...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寻常狱卒的节奏。
余尘迅速藏好所有物品,躺回草堆假装入睡。
牢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余尘眯眼偷看,心中一惊——来人竟是丞相李纲!
李纲挥手让随从退到远处,独自站在牢房中央,俯视着“沉睡”的余尘。
“余大人,不必装了。”李纲声音平静,“我知道你醒着。”
余尘心知瞒不过,索性坐起身,淡然道:“丞相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李纲微微一笑:“余大人好定力。身处如此境地,仍能不卑不亢,难怪能在短短数年内在大理寺崭露头角。”
“丞相过奖。”余尘不动声色,“不知丞相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李纲踱步片刻,缓缓道:“余大人是聪明人,当知今日之局,已是死局。巫蛊案与谋反案,证据确凿,陛下震怒,无人能救你。”
余尘挑眉:“既然如此,丞相又何必多此一举,前来探望?”
“因为惜才。”李纲停下脚步,直视余尘,“你虽与林晏走得太近,卷入不该卷入的纷争,但终究是个人才。本相不忍见你就此陨落。”
余尘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困惑:“丞相的意思是...”
“有一条生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李纲低声道,“指认林晏为主谋,你只是被迫参与。如此,本相可保你一命。”
果然如此!余尘心中明镜似的。丞相不仅要除去林晏,还要彻底败坏他的名声。
“丞相好意,下官心领。”余尘平静道,“但下官不能做伪证。”
李纲面色一沉:“余大人可要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下官想得很清楚。”余尘抬头直视李纲,目光如炬,“倒是丞相,可想清楚了?构陷忠良,欺君罔上,可是灭族的大罪。”
李纲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杀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余大人既然执迷不悟,就休怪本相无情了。”
说罢,拂袖而去。
余尘看着他的背影,心知李纲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劝降不成,很可能会下毒手。
必须尽快将发现传递出去!
余尘思虑片刻,从袖中取出那点黏土碎末,分成两半,一半藏入发间,另一半用纸包好。随后,她撕下衣襟内侧一小块白布,咬破手指,用血写下几个小字:
“丞相府,西疆黏土,合金屑”
写毕,她将布条与半份黏土样本仔细包好,藏入袖中。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传递出去?
正当余尘苦思对策时,忽然听到牢房深处传来一阵轻微响动。那不是人声,而是...
老鼠的叫声。
余尘心念电转。诏狱中老鼠猖獗,常常穿梭于各个牢房之间。或许...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系在一根从草堆中找出的较硬的草茎上,做成一个小拖车。然后,她模仿老鼠叫声,试图吸引那些小生灵的注意。
良久,一只硕大的老鼠谨慎地探出头来。余屏住呼吸,将一点食物碎屑撒在纸包附近。
老鼠迟疑片刻,慢慢靠近,开始啃食碎屑。余尘趁机将草茎轻轻系在老鼠尾巴上。
老鼠受惊,猛地窜回墙洞,拖着那个小纸包消失在黑暗中。
余尘心中祈祷。这只老鼠常在她牢房出没,吃得肥硕,显然经常穿梭于狱内外。希望它能将信息带到外面,希望有人能明白...
做完这一切,余尘疲惫地靠在墙上,忽然想起林晏曾经笑她:“余大人连老鼠都能使唤,真是无所不能。”
当时她回敬道:“比不上侯爷,连蚂蚁都能编排成军队。”
二人相视而笑的情景恍如昨日。
余尘轻轻叹息。林晏此刻,在做什么呢?可曾找到什么线索?
她不知道,此刻的林晏正站在窗前,望着同一轮明月,想着狱中的她。
林晏一夜未眠。
墨影刚刚回报,玄鹰果然有异动。深夜时分,玄鹰悄悄离开别院,在城中绕行良久,最终潜入了一处宅邸——那是丞相心腹的私宅。
内鬼确凿无疑。
林晏心沉似铁。玄鹰跟随他多年,竟也会背叛。权势利益面前,忠诚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继续监视,但要小心,切勿被发现。”林晏吩咐墨影,“我要知道他传递了什么消息,又是与谁接触。”
墨影领命,又道:“侯爷,还有一事。大理寺那边有回音了,他们同意合作,并传来一个消息——余大人可能发现了关键证据,丞相昨夜曾亲自去诏狱见她。”
林晏猛地起身:“李纲去见余尘?所为何事?”
“具体不详,但据眼线说,丞相离开时面色不豫,恐怕是劝降未成。”
林晏心中一紧。劝降未成,意味着余尘处境更加危险。李纲很可能会下毒手!
“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余尘。”林晏命令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事。”
“但诏狱守备森严,我们的人难以进入...”
“想办法!”林晏声音陡然凌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保她周全!”
墨影从未见过林晏如此失态,愣了一下才急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墨影退下后,林晏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一拳砸在墙上。
余尘...千万要坚持住...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响动。林晏警觉地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窗缝钻入,尾巴上系着一个小纸包。
林烨挑眉。诏狱的老鼠?怎么会...
他小心地解下纸包,打开一看,顿时屏住呼吸。
半份黏土样本,还有一块白布,上面用血写着:
“丞相府,西疆黏土,合金屑”
是余尘的字迹!她找到了关键证据,并设法传了出来!
林晏握紧那块布条,心中澎湃。这女子果真从不让人失望!在如此绝境中,竟还能找到突破之道!
“材质”...他传去的两个字,她果然明白了。
林晏立即唤人进来:“传令!重点查丞相府中的西疆文物,特别是含有合金的器物。还有,查丞相近日是否购入西疆黏土!”
手下领命而去。林晏则对着那半份黏土样本仔细研究,果然发现了细微的金属碎屑。
这与墨影之前的发现完全吻合!丞相府就是人偶的制作地点!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入府查证?丞相府守备森严,没有圣旨,根本无法入内搜查。
林晏沉思良久,忽然灵光一现:不必入府,只需找到从相府运出的废弃物即可。如此大量的黏土加工,必定会有残渣需要处理...
“来人!”林晏高声道,“监视丞相府每日运出的垃圾废弃物,特别是来自西厢房区域的!”
一声令下,暗卫立即行动。
林晏站在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升起多日来的第一丝希望。
余尘,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救你出来...
他握紧手中那块染血的衣襟布条,仿佛能感受到余尘的体温与决心。
孤臣孽子,两处艰难,却心心相印,各自为战。
而这战,他们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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