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之后,武菱请勤务兵帮忙把她弄不动的大件搬出来,楚瑶则是新奇地一个屋子一个屋子乱转,一会儿又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
忽然一个土疙瘩砸到她脚边,楚瑶抬头看过去,围墙上趴着两个脑袋,黑乎乎的脸,咧着嘴朝她笑,只有牙齿和眼白能看得清。
换个别的孩子怕是能被吓哭,楚瑶则定定地看了他们会儿,脚尖踢了踢碎开的土疙瘩,脆生生地问:“你们谁砸的?”
小一点的立刻指向旁边,“他,他还没砸准。”
楚瑶立刻弯腰从地上也捡起一个土疙瘩二话不说就砸回去。
“哎哟”一声,正中那个孩子的脑门,他头立刻缩了回去。
没一会儿有人找了来,“谁拿石头砸的志刚?皮都给砸破了!”
武菱听见声音出来,那人看见她忽然就没了声,脸上表情怪异,“武菱……?”
“是晚晴嫂子呀,好久不见了。”
武菱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萧晚晴跟她印象里的模样也大相径庭,但总还是有原来的影子。
“是、是啊,好久不见,你们都到了?楚大哥呢?他见到振江了没?”
“见了,你刚刚来问什么?什么石头?”
听她这么问,萧晚晴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把严志刚从她背后拽出来,“他说有人拿石头砸他,你看都青了一块还破了皮,我就想着来问问。”
楚瑶大大方方道:“不是石头,是土块,而且是他们先砸我的。”
后面跟着的严志华立刻说:“可我们又没砸到你。”
“那也是砸了,我只是礼尚往来。”
“什么李上李下,没砸到你就不能还手,这是我哥说的。”
严志华一直躲在后面只露个脑袋,楚瑶理都不理他,“你哥说的不对,他砸别人就要有被别人砸的觉悟,不能因为自己笨还不许人还手,凭什么呀?”
楚瑶声音清脆语速又快,口齿清晰地叭叭叭,都不用武菱帮腔。
萧晚晴盯着她看了会儿,“这是你女儿?年纪不大嘴皮子还挺利索。”
武菱呵呵:“她厉害的不止讲道理,不过瑶瑶一般不会跟人动手,除非有人不长眼非要欺负人,嫂子不如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用土块砸她?这是你们家跟人打招呼的传统?”
“小孩子懂什么?可能是觉得好玩,这不没朝着人丢嘛……”
“那是他准头不行,他觉得这样很好玩吗?那我以后也可以这么跟他玩吗?”
楚瑶天真无邪地发问,问得萧晚晴嘴角抽抽,实在忍不住在严志刚屁股上拍了两下,“谁让你拿土块砸人的?还不跟妹妹道歉?”
严志刚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低着头,余光却一直在看楚瑶。
萧晚晴也在看,当初她以为武菱肯定生不了孩子,没想到还真有了。
不过可惜啊,是个丫头,看看给她打扮的,又养得这么蛮横骄纵,可见是没了别的指望。
但萧晚晴心里真正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丫头穿的裙子比她的都好看,白白净净一看就没吃过苦,脚上还是双小皮鞋,这点大的孩子见风长,没多久就穿不下的东西他们也舍得给她买?
头发梳着整齐的两个小辫儿,扎着蝴蝶结皮筋,长相凭良心讲也挑不出毛病,就是那种,所有人能想象得到的女儿的模样。
再看武菱,虽然穿着简单,但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便宜不了。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好像还是以前那样?岁月和生产仿佛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痕迹。
明艳的五官,乌黑的头发,适中的身形,脊背挺直,眼神清澈……
萧晚晴克制不住心里滋生出的嫉妒,这些所有美好的特质,都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不过萧晚晴脸上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笑着道:“孩子调皮,让你见笑了,你们才过来肯定有很多事儿要忙,我这会儿有功夫,可以帮你。”
“不用麻烦了,家里留了勤务兵帮忙,我们带的东西也不多,慢慢带着收拾就行。”
“那行,那这样,咱们好不容易重聚,晚上我多做几个菜,你们来我家吃饭,老严知道楚大哥要调过来天天都在念叨,就等着跟他好好说说话。”
“我问问楚牧。”
“行,那我先回去准备。”
萧晚晴转身走了两步,又过来把严志刚给拽走,“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还疼不疼?先回去擦药,那孩子力气也太大了,怎么能往人脸上砸……”
楚瑶等人走后,过来牵住武菱的手,“我本来以为他会躲开……”
“你没做错,被欺负了就该反击,没理由地用土块砸你,就应该教训。”
武菱才不会批评她,她只会觉得砸得还不够重,什么毛病莫名其妙随便砸人?要真砸到了瑶瑶,她非半夜把人吊起来砸不可。
“走吧,把你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桌子还给你放窗边好不好?”
“嗯!”
……
晚上没去严振江家里吃饭,因为还轮不到他。
楚牧作为新上任的总指挥,底下几个参谋长、政治委员、后勤主管……,哪一个都比跟严振江叙旧来得重要。
且楚牧觉得,他跟严振江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叙的,是叙他解释不清的留校数据,还是叙他从黑市弄来零件让自己背黑锅?
这事儿还是后来滕大听说了告诉他才知道,原来当初实战演练对抗里让自己功劳作废,连成绩都没有的罪魁祸首就是严振江,他那时还在自己面前骂过,说谁那么没有担当,弄了器材不敢承认。
合着就是他自己呀。
楚牧对严振江这个“老战友”并未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意思,让不少人背后泛起嘀咕。
“怎么瞧着也不像严干事说的那样儿,跟楚指挥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人家都不怎么搭理他。”
“毕竟身份不一样,咱们新来的这个指挥,看着不是一般人儿,刚来就要整顿纪律,这三把火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可严干事说得言之凿凿,我还以为是多亲厚的关系呢,结果就这?”